踏著塞拉耶佛玫瑰 尋訪血腥遺跡

別在我墳前哭髒我的輪回路
第二天一早,大夥下山在Sebilj 廣場的露天咖啡座用早餐,然後等待 Sead來帶我們做市區徒步觀光。早餐非常的便宜,叫了個夾果醬的可頌麵包及杯土耳其式咖啡,總共也不過一歐元半左右。

經Sead 講解,我們才了解原來 Sebilj廣場英文被翻成『鴿子廣場』(Pigeon Square)。看著廣場上數百隻鴿子,一點也不難想像這個名稱的由來。離開『鴿子廣場』,Sead帶我們往南走,前往將塞拉耶佛分成南北兩半的Miljacka河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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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鴿子廣場』一旁的候車亭,一張大大的的海報,宣傳『塞拉耶弗影展』。

塞拉耶佛其實並不是個很大的城市。全城不到五十萬人,整個城沿著谷地中的 Miljacka河而建。我們走到河邊,發覺這條河其實也不過像個我們一般認知中的『小水溝』,比當年士林還沒填平的廢河道還窄。但卻也是在這窄窄的小『水溝』旁,發生了改變人類歷史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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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Miljacka河是塞拉耶弗最主要的河流,由西到東貫穿塞城市中心。但看起來規模很小,根本就是個『水溝』。

塞拉耶佛雖然文化融會,不同的族群其實彼此之間緊張的關係一直存在。西元 1878奧匈帝國在獲得波士尼亞的主權後,雖然大加建設,使塞拉耶佛更具現代化規模 (據說塞城是歐陸第一個有路燈的城市)。但波士尼亞土生的斯拉夫人被殖民,一再當二等公民,卻一直感到不滿。尤其在 19世紀末期,斯拉夫民族主義興起。已獨立的塞爾維亞認為南斯拉夫民族,無論是信東正教,天主教,或回教,應該大一統,成立個單一國家。然而當時克羅埃西亞,斯洛凡尼亞,回族斯拉夫人,甚至一部分的塞爾維亞族都聚集在奧匈帝國的領土之內。奧匈帝國儼然成為南斯拉夫民族大一統美夢達成的最大障礙。塞奧兩國的關係一直非常緊張,而奧匈帝國內的斯拉夫人不少也嚮往能與塞爾維亞統一。

所有的積怨與民族仇恨終於在 1914年爆發。6月28日,奧國王儲斐迪南大公夫婦在塞拉耶佛訪問。很多斯拉夫人認為這是奧國來宣示主權的挑釁活動,而義憤填膺。一位塞族青年 Princip,在王儲座車經過Miljacka河上的拉丁橋 (Latin Bridge)時,開槍暗殺了斐迪南大公夫婦。奧匈帝國認為這是塞爾維亞在幕後主使,於是向塞國宣戰。歐洲強權如英,法,德,俄一一捲入戰爭,而開始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這就是拉丁橋。』 我們在河邊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橋橋頭停下,Sead指著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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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筆者在Miljacka河上的『拉丁橋』(Latin Bridge) 留影。就是在這橋頭的暗殺行動,引爆了死傷無數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橋頭的紀念碑標示了此一歷史事件的源由。

橋頭的紀念碑標示著『FROM THIS PLACE ON 26 JUNE 1914 GAVRILO PRINCIP ASSASINATED THE HEIR TO THE AUSTRO-HUNGARIAN THRONE FRANZ FERDIDAND AND HIS WIFE VERA』。就是在這裡,導致歐洲史上最慘烈戰爭的事件,發生。

因英國,法國,及俄羅斯的撐腰,塞爾維亞最終戰勝了奧匈帝國,也直接促成奧匈帝國解體,分裂成現在的奧地利,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好幾國。塞爾維亞則如願的取得原為奧匈帝國領土的斯洛凡尼亞,克羅埃西亞,波士尼亞,以及原被土耳其統治的馬其頓,再加上自願加盟的獨立小國蒙地內哥羅,在1919年成立了『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斯洛凡尼亞王國』(Kingdom of Serbs, Croats, and Slovenes),後來改名為『南斯拉夫王國』(Kingdom of Yugoslavia)。但南斯拉夫成立後,因以塞族為尊,一切好的都先送到貝爾格勒,塞族和其他族間的關係在統一沒多久後就開始惡化。塞族出身的國王亞歷山大一世甚至於 1934年被馬其頓民族主義份子暗殺。

『這些年來,以塞爾維亞為主的南斯拉夫政府,一直把 Princip當成民族英雄。因為他莽撞的暗殺行動,間接促成了南斯拉夫的一統。但我們波士尼亞政府成立後,認為Princip當年的行為非常不可取。尤其此暗殺舉動造成了數百萬生靈塗炭的戰爭,因此敘述Princip為民族英雄的文字都改掉了。』 Sead說道,『基本上,Princip的行為,和恐怖分子是沒兩樣的。』果然,換了政權,連對歷史的詮釋也都改觀。這在中國人的歷史上,也屢見不鮮。

這群“南斯拉夫”人,接下來又以『同一國』人民的身分一起度過了七十年。期間度過更殘暴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及接下來40年共產黨的集權統治。因為共黨頭目迪托 (Tito) 努力維持各族間的權利均衡,抑制獨立聲浪。一直到1980年代前,南斯拉夫六個共和國的各個族群間,至少表面上相處的似乎相安無事。雖然歷史上各族的差異一直存在,彼此間也一直充滿不信任。

Sead 帶我們走回很熱鬧的人行徒步街 Ferhadija,先參觀了有五百年歷史的 Gazi-Husrevbey清真寺,讓大家有機會讚嘆裡面精美的浮雕及土耳其地毯。接下來,同一條街上,我們又進去參觀了 19世紀所建的哥德式天主教大教堂。一條小巷中,還可以看得到一個嵌著六芒星的猶太教堂 (synagogue)。塞拉耶佛美麗的宗教建築,實在令人看得目不暇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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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來到有500年歷史的Gazi-Husrevbey清真寺參觀。

繞一繞,我們又走回Ferhadija徒步街,在熱熱鬧鬧的現代店面間,看到了一堆鮮花。再仔細看些,牆上其實有塊牌子。『這是紀念當時塞族轟炸這條街時,在這裡當場被炸死的亡者。』這條街一直是主要的商店街,人潮也比較多,所以一直是塞族圍城時攻擊的主要目標。接下來 Sead指著地上一塊塗著紅漆,乍看之下有點像血跡的標示:『這是“塞拉耶佛玫瑰”(Sarajevo Roses)』玫瑰?『是的,為了不要讓後人輕易忘記當年被圍城,被塞族炮火偷襲轟炸的過往,我們把當年被砲彈炸到的地方塗上紅漆,以玆紀念。我們就稱這些為“塞拉耶佛玫瑰”。』Sead 還在講解時,一位斷了隻腳,撐著拐杖的老先生走過來。指著地上的紅漆,又指著自己截掉的腳,講個不停。我們完全聽不懂老先生在說些什麼,只是兀自感覺不安。此時 Sead 顯得有些尷尬,和老先生講了一句話,就匆匆帶我們離開。

一路走,我發覺Ferhadija這條很熱鬧,甚至有韓國手機專賣店的購物街,其實路上沒走幾步路,都會看得到地上有或大,或小的紅漆。這條街上,其實處處開滿了“塞拉耶佛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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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路邊兩間商店間貼著一面小小的紀念牌,供奉的鮮花紀念曾在塞拉耶佛被圍城三年間,在這裡被突襲的砲彈炸死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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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兩圖:看起來很像一攤血跡的『塞拉耶佛玫瑰』,其實正象徵了戰爭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