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遊記

無心看風景
【引】
     
李白替孟浩然送行,是煙花爛漫的三月;是四月,林徽因筆下的可愛人間。
一個是前世,一個是今生,新舊曆的更迭,如此輾轉了千年,不改的是,這中國最美麗的時節。

春天,在五行之中,屬木、屬東。屬木,指春天是草木萌生的季節;屬東,揭示春從東先至。

此番春遊中國,我稱著李白的詩意,選在新曆的三月從華東出發,先是往北,然後往西,最後在四川結束旅程,在這一個半月中,我除了賞名城、賞風景,更賞花。

走吧,乘東風而行,春遊去!

 ※ ※ ※

二零一三年三月六日至七日於上海

到上海看什麼花?說得牽強點,漢字「華」同花,我來這裡看的是近代中國的榮華與繁華。

從浦東機場搭地鐵抵達預定在南京東路上的青年旅社,卸下了行李後馬上往外灘奔去,我雖沒看過《上海灘》的電視劇或電影,但黃浦江西岸的萬國建築群聞名遐邇,我也慕名已久。

這些西式的建築確實有著不凡的氣勢,我沿路走著,一直走到看見中山南路上的建設銀行大樓,才從路的另一側,順著江邊的堤岸折返。

流經上海的黃浦江在陸家嘴打了個彎,浦東這塊被水三面圍繞的地,如今上頭已是摩天大樓林立,有名的金茂大樓、東方明珠塔都在這上頭,從浦西過去搭渡輪,兩塊人民幣而已。

我在三棟超過一百層樓的建築中間仰望,突然覺得天空好小又好遠,這種感覺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有關台北的記憶。

因為念大學來到台北,到去年剛進入社會,有十年的光陰都在這座城市度過,當初我也曾帶著對都市的憧憬,但如今卻感到疲乏,儘管上海建築的高度和規模都遠遠凌駕於台北之上,但這種與天爭高的美學,對我的吸引力已大不如前。

我回到了旅館,這是間六人房,進門時,已經有一位室友回來了,我對著講手機的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更晚一點,其他房客也都陸續回來,他們都是中國的青年,看起來不像是一夥的,但彼此好像很熟悉,一回來就迅速地攀談起來。

他們交換著今天彼此面試的心得,考官出了個什麼刁鑽的難題、薪資有多麼不合理、工時有多長和多常需要加班……等等,我才知道他們都是來上海找工作的。辭掉工作來中國旅行的我,頓時感到一股罪惡感。

所幸他們後來將話題轉到了前一個房客遺留下來的吉他上,他們沒有人會彈,於是我便自告奮勇,彈了在台灣學吉他最基礎的兩首入門曲-五月天的《擁抱》和蔡琴的《恰似你的溫柔》。

這兩首歌他們也都會唱,其中一位來自浙江寧波的青年更是投入,我之後問他關於在上海找工作的事。

他說,如今住青年旅館的,尤其在大城市,都是來找工作的,因為工作還沒底定,比起租房得簽約,住青年旅館隨時可退房或延長住宿時間,機動性大得多,更何況外邊每個月的租屋費平均下來,也和這裡的住宿費差不多,而且在這裡還能跟這些從各地來找工作的小夥伴們相互打氣和交換情報,十分有幫助。

我問了房間裡的所有人,知道他們還有從山東、湖南、湖北來的,我又問,他們為何選擇要來上海?難道薪資比較多?他們說,以一個大學新鮮人而言,在上海大概是四千人民幣一個月,折合台幣大約兩萬元,算是比其他城市有高那麼一些,但上海的開銷所費不貲,單就我半天在上海市裡走動,搭地鐵、用餐、逛街,便感受到這裡的物價比起台北有過之而無不及,說是來淘金的,實在難讓人信服。

「就是來圓個夢吧。」濟南來的室友這麼說著:「就算混不出個什麼名堂,回去至少還能說我在上海待過。」

湖南來的室友也跟著附會:「我只念了高職畢業,學的是麵點,一年前告辭了爸媽,先到了蘇州的點心坊裡打工,後來店倒了,我就想來上海試試,學點上海點心的作法和餐廳經營的方式,以後回鄉裡開店就不怕了。」

寧波來的室友倒是有些嗤之以鼻,他說:「我呀,來了就沒想過要回去,定要拼出個成績來。」

隔日夜裡,我聽從湖南室友的推薦,來到外灘邊欣賞陸家嘴上建築群的夜景,東方明珠塔在黑夜的背襯下,閃爍著晶瑩的琉光。上海,這一朵海上花,世間多少人的夢在這裡載浮載沉,但似乎越是沉浮,她就綻放得越是美麗、巨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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