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Road:在路上

惹你賤笑
圖文並茂版:http://howierunsaway.wordpress.com/

在二十小時的巴士上,我拿出了筆電,開始播放一部早就準備好的電影,「在路上」。電影主角在美國長途搭便車旅遊,當初在台灣看的時候昏昏欲睡,沒能看完。如今看到電影裡面的場景,就跟窗外的場景一模一樣,無邊無際的玉米和黃豆田,我默默的告訴自己,「我真的在這裡了」。主角在卡車上跟陌生人喝著威士忌,讓我十分羨慕,頓時有點感慨現在搭便車風氣已不再,巴士上連講話都要都不能太大聲。

然而我也意識到,在那樣的時代長途旅遊是非常無聊的,現在我可以在車上看電影、聽音樂、玩平板電腦,甚至有提供無線上網。我享受著當代科技,而還能一邊抱怨時光不再。看著周遭的電子產品,好多條電線纏繞在一起,落在我身上,彷彿是古代的符咒秘文。我撥弄著電線,看著電影中搭便車的場景,覺得十分格格不入,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自己的那份不滿足。

目前來美國旅遊,已經邁入五十多天,其中沒有一天是住在旅館,全都住在朋友和親戚家。今天是第一次住旅館。是在Ohio山中的旅舍,一晚只要十元。住在朋友家的好處是不孤單而且省錢,可是每次要繼續上路時都會非常掙扎,想要多待一刻,缺乏前往下一站的勇氣。所以上路的時候都要跟自己說:「我就是愛上路」,就像是麥當勞的廣告口號那樣,勉強自己去愛一個不知道怎麼愛的東西。

前幾天在紐約的一個小機場過夜,理由是上網標到了一個時間不好的便宜機票。在機場閑晃時,有兩個講中文的旅客來問我紐約地鐵的問題,聊一聊之後發現他們也是買到奇怪時間的便宜機票,可是他們還是要趕去曼哈頓的旅館。「我今晚住機場」,我說。他們聽了點點頭,在我還沒來得及背誦幾句「航站情緣」的台詞就離開了。

吃了冷掉的三明治當宵夜,我準備刷牙睡覺。在機場廁所拿出牙刷牙膏,刷了一陣,突然感動得不能自己。「這是什麼熟悉的口感!」我才意識到我用的是台灣製造的X人牙膏,家鄉的回憶一湧而上。我使勁地刷,全力專注地刷,告訴自己要堅強,就算沒有人看見也不能刷牙刷到掉眼淚呀。

有些貌似街友的人跟我一起過夜,我佔了一個暖氣口的位置,鋪上衣服外套,對於這樣的舒適感到洋洋得意。可是機場還是很難睡,卻不是不舒服的緣故,而是因為我會一直告訴自己,「我睡在機場而且是一個人噢」,身體怎麼換姿勢就是不大對勁。所以我幾乎徹夜未眠,不過我寧願相信睡不著是由於在飛機上喝了一杯可樂,咖啡因作祟而已,不想承認心靈竟是脆弱的。

機場漫長的夜晚,讓我好好思考了這次的旅途。自從來美國以後,我的Candy Crush從第一關破到了一百三十幾關,Temple Run跑了幾百萬分,帶來的兩本書只看了十頁。於是我睡到一半,就起來把遊戲全刪了。我決定要好好把握旅途中的無聊,無論是等車等飛機等人,我都要好好珍惜。無聊就是旅遊的一部分。如同榮格所說,人要擁抱自己的黑暗面,才能完整的活。「無聊的旅行才是旅行,不無聊的旅行,就跟日常生活沒兩樣。」我創造了一句沒有道理的格言,繼續這個沒有道理的旅程。

在路上我試著保持開放,盡可能的和陌生人交談,不想錯過每一個學習的機會。某天我以台灣聞腋青黏的姿態拿著單眼拍照,有個白人大學生來搭訕我。經過一番打招呼問候之後,他說道:「嘿,我剛搬來這裡,你知道哪裡可以買到大麻嗎?」

「我不知道耶。」我停頓了一下,「不過我看起來像是會抽大麻的人嗎?」
「滿像的吧。」他聳聳肩。
「我不過是在照相耶…」我尷尬的笑了笑。
「嘿我等下要開車去鎮上買些食物,你要不要一起來?」
「好阿。」我聳聳肩。

當他開著車,以最大音量播放著反社會的rap音樂,而我們經過的路邊有一間接著一間的保守派教會,我似乎對於美國又有了新的認識。

有些朋友羨慕我這種閑晃的生活,大家都在念研究所不然就是工作,只有我一個人無所事事。其實我大可以等到之後賺了多點錢之後再出來玩,可是總覺得那個時候才出來的話,和現在一無所有的玩法是截然不同的。我可能就不會努力找出每個美術館的免費時段,或是坐長途的巴士四處打擾朋友。在二十小時的巴士上看到一家人一起忍受著不適,也許就無法覺得自己彷彿他們的一份子。我也懷疑到時的我是否還能保持著一種迫切感,想要在所到之處都有所學習。我沒有很多錢,但是有很多地方想去,這個人生,算是豁出去了。盡全力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或許不像是勵志書籍說的那樣,全世界都會來幫忙,那也沒有關係,能夠留下一些可以懷念的東西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你到底在美國幹嘛?」某人問。
「呃…這個嘛,是一種生活方式吧。」我沒什麼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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