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要不要出家當一下和尚？

Limeleaf第二天以濛濛細雨開始，我走到陽台的竹棚坐下看風景、玩貓與狗。

不久M也出現。Noi問是否要喝咖啡？我們說好。

問M首次到泰國嗎？他說不是，去年曾在曼谷工作過一年，後來去澳洲打工度假。七月初才剛從澳洲回來。

「我目前正在澳洲打工度假，你之前待在澳洲哪裡？」

「雪梨。」

「有去別的城市嗎？」

「沒有就只有雪梨而已。」

「做什麼類型的工作？」

「一開始當廚師後來做建築。」

「建築不是很辛苦，怎麼會想要放棄廚師？」

「廚師也同樣辛苦，但建築薪水比較高。之前在雪梨一間非常忙碌的大型咖啡廳上班，一整天就是不斷地煎培根做三明治，每天都工作超過8小時，下班後什麼也不想做。」

「那建築呢？跟廚師比起來如何？」

「廚師跟建築都是我在義大利就從事過的工作，對我來說都很簡單。去做建築的第一天，工頭說給我25塊一小時，我跟他說先看我工作一天，若看完後他還是給我25塊再說。」

「結果？」

「第一天結束後，他給了三十幾塊的時薪。但我還是不滿意，因為，若他們要請跟我同樣等級的澳洲人，他得付出超過50塊的時薪。而跟我們比起來澳洲人又慢又懶！」

「這或許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喜歡用背包客。」

「不過因為我不斷地去爭取更高的薪資，大家看我去，也跟著去。最後工頭發現我是個麻煩製造者，只好請我走人了，哈哈哈。」

Noi把咖啡跟牛奶送來，說這是有機咖啡。咖啡豆來自她自己的農場。

「妳管理Limeleaf，還有時間去種咖啡？」

「可以的，這邊不忙的時候就去那邊顧一下，還是忙得過來。」

自從到清邁以來，我發現很多清邁的咖啡店都使用泰國本地的有機咖啡豆。跟M說了清邁Mountain Coffee Bar的事情，說那裡的咖啡可能是清邁第一。

「論咖啡的話，還是義大利的最好。」

「你確定？」

「當然。尤其是Espresso!」M說完還把雙指伸到嘴唇親一下，一副以義大利咖啡為榮的面貌。

「哎呀呀～義大利人說自己的咖啡最好，法國人說自己的麵包最棒，都你們在說。」

「那是事實。法國的麵包確實很棒。噢～我想念法國的可頌。我在巴黎時每天早上都以一個熱騰騰的可頌開始一天。一想到那個香氣，實在是...」

「好吧！對於法國的麵包我沒話說，記得以前去那裡時，隨便進一家麵包店買都好吃到不行，簡直跟奇蹟沒兩樣。」

「話說你住過巴黎？」

「我在巴黎待過一年。」

「我男友說澳洲的乳酪根本不能稱作乳酪，你覺得呢？至於麵包就不用說了，連我也覺得是一大缺憾。」

「嗯，澳洲的乳酪太強調健康，常常少脂或低脂，味道不夠。」

「我男朋友正是這麼說。」

「對了，你還會回澳洲待第二年嗎？」

「不會，因為我不想報稅。」

「是不是賺太多，需要補繳稅？」

「所以我不想報稅。」

這時M的女友B也來到了陽台。於是奇怪的事就發生了，B一來M馬上就走。起初我也不覺得什麼。是那天早上陸續發生了幾次同樣的事情後，隱約感到不對勁。

喝完咖啡後Noi問我們要吃什麼早餐，我跟B都點了鬆餅，M已經消失，整個陽台就剩我們兩個女孩子。

問B跟M在一起多久了？B說其實他們現在不算在一起。以前他們曾經在一起幾個月，但自從M去澳洲後就分了。目前兩人僅是一起旅行一個禮拜，從清邁玩到清萊，最後一站就是Limeleaf。

B是有中國血統但不會說中文的泰國人，在曼谷的W Hotel工作，透過朋友認識了也在曼谷當廚師的M然後在一起。

「M老是把事情弄得很複雜，其實他可以輕易在泰國有很好的生活，但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我不懂。」B悠悠嘆了口氣。

B相當喜歡W Hotel的工作，說W Hotel有很多創新的點子，且喜歡用年輕人。她說公司曾給過她去杜拜進修的機會，但因為M她放棄了。

「這次，我會去。我想要去外面看看。」B看來已下定決心。

「跟不同國家的人交往不容易，老實說我跟我男朋友（或許應稱為前男友更恰當）也遇過很多問題。他一直說我想太多，哈哈。」

「你男朋友哪裡人？」

「法國人，不過已經快分手了。」

「怎麼說？」

「就是不願意妥協加上距離。假如雙方都不願意改變，或讓步一點的話，那就沒戲唱了。對我來說分開也不錯，例如現在我自己來了泰國旅行，他在澳洲集他的二簽，我們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看開了。」

B聽了一陣沈默。接著說本來她跟M一直都好好的，甚至計劃好了將來要開一間結合餐廳的旅館，哪知計畫趕不上變化，M突然就說要去澳洲。

M去了澳洲後，B說自己曾試著跟他聯繫，但M久久不回，好不容易回覆她的訊息時已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這樣我們就結束了。」B的臉充滿了愁容。

「你們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突然這樣，不交談，互相躲避。」

「不知道，昨晚他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他不喜歡我跟別人說他的事，若他知道我們現在正在討論他，他一定很生氣。」

「男人都如此。」

「妳看到了吧，他只要我一來這裡，立刻就離開。也都不跟我講話。可能是昨晚我們因為抽菸之事吵架造成的。也有可能是他菸抽完，沒得抽，很煩躁。總之，你看那人，那副德性，我就看將來誰可以當他老婆，受得了他，但我敢肯定，那人絕對不會是我。」B一改先前的惋惜，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陽台外的雨越下越大，Noi說今天也無法去瀑布跟森林徒步，太危險了。我們難掩失望，只好繼續發著，玩貓、玩狗、看書與聊天。

不久Winai拿出吉他並在大廳內升起了一堆小火。

「來一首你最喜歡的歌吧！」我說。

「沒有最喜歡的歌，我什麼都喜歡。」Winai說完開始輕輕撥動吉他的弦。

「我男朋友說，吉他一開始學很快，但到了某一個階段就會停滯不前，是真的嗎？」

「嗯，或許是。但我很久沒彈了，吉他是年輕時的事了。現在談得不好。」Winai開始彈起某首曲子。

「M，你會彈吉他嗎？」不知何時M又從房間飄回了大廳。那時B仍待在外面的陽台。兩人果真王不見王。

「不會。」M語氣平淡地說。

「吉他跟營火，哎，這讓我想到那遠在天邊的男友。想當初我們剛在一起時，藉由這兩樣東西，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

到的Limeleaf後，是我首次認真地想起鄰居。出發到泰國前，我想說不然利用這段旅行開始跟他斷絕聯繫當作練習，倘若在泰國期間都能夠維持住，那麼回澳洲後也就水到渠成，肯定沒問題。殊不知，在Limeleaf一直提到鄰居，忽然間倒是有些想念那個人。

仔細一看Winai彈吉他的手臂，很難不注意到那上面的刺青。問他哪裡刺的，身上還有別處有刺青嗎？

Winai放下吉他，脫掉上衣，一個法輪的圖案佔據了他整個背。他說是一個朋友幫他用竹子所刺（Bamboo Tattoo)。他那個朋友的刺青很特別，想要刺什麼圖案得先請示神明，得到許可方能開始。

竹子刺青，一聽到這M精神都來了。說一直很想試看看。M的身上也佈滿了刺青，其中一個位於小腿上的幸運草引起了我的注意。

「哪裡刺的？」

「泰國。這刺得很失敗。我當初隨便走進一家店刺的。有了那次經驗後，我以後一定要先了解刺青師父的作品再給他們刺。」

「確實不好看，我得說。」

跟Winai說我一直也想刺一個刺青，不知道是否可跟他要他朋友的聯絡方式。Winai說，當然沒問題。於是我跟M決定離開Limeleaf後一同去拜訪Winai的刺青朋友。

「不過，你們知道刺青在泰國以前是罪犯的代表嗎？」Winai問。

後來不知道怎麼地聊到了宗教問題。M說他一直想體驗當和尚。想不到Winai卻說他四十幾歲時當過兩年的和尚。

「四十幾才出家，且可以說出家兩年就兩年？」我非常震驚。

「為什麼不行？你可以出家一個月，也可以兩個月，隨便多久都可以。想出家就出家。」Winai一副輕描淡寫地說著。

「我一直以為出家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在大陸或台灣的佛教裡，出家通常意味著拋棄塵世俗事，一去不復返。」

「不，泰國出家很容易。妳想要的話，妳也可以去當尼姑，看妳想當多久。」

「真假！那需要剃光頭嗎？」這應該是一般人最關心的問題吧，尤其是女生。

「噢，不用。你可以保留頭髮。剃光頭又是另一個層次了。不過我有剃。」說完Winai從旁邊的書架翻出幾本相簿來給我們看。

忘了說Winai其實已經六十歲（完全看不出來），他穿袈裟時的照片確實年輕很多。

「出家兩年這麼久，是否曾經感到無聊？」

「不會，我非常享受那段時間，那是個很棒的體驗。若可以我還想再出家一次」Winai說

「請問外國人是否可以在泰國出家當和尚？」M看來真的對當和尚頗感興趣。

「清邁古城內可能沒有，但城外應該是有的。之前有一個澳洲人出過家。記得有一兩家寺廟有英文的佛經，那裡應當可以接受外國人當和尚。」

「泰國的和尚有什麼特別的限制？」M問。

「和尚不能開車。只能坐公車或給其他人載。曾經有個很厲害的和尚，他非常想要開車，但因為身份限制無法開車。於是就自己設計了一台車子，並訓練一隻猴子去駕駛。這樣他就可以輕鬆出門，又不違反戒律。」Winai說那是他看過最聰明的人之一，若不當和尚那人肯定會是位傑出的發明家。

「台灣信什麼宗教？」Winai猛然一問。

「道教、佛教、基督教、天主教、一貫道等等，很多不同的宗教。其中道教與佛教信仰佔大多數。」我說

「道教是什麼？像泰國佛教有一定的規誡要守嗎？」

「道教基本上就是一個人人都有機會變成神的宗教。例如，一個醫生若他生前醫術高超，救人無數，那麼他過世後很有可能就會成仙。我們還有一個叫媽祖的女神，因為常常於大海中拯救漁夫，就成了海神的代表。戒律的話，基本上不要做壞事即可，到沒有明確幾規幾誡要遵守。」

「人人都可以成仙，道教真是一個奇怪的宗教！」M與Winai對於我的話感到不可置信。

我說自己也不是特別懂宗教，但簡單來說大概就那樣子。

雖然沒有去森林徒步跟瀑布，但在山嵐細雨中，這般生火、彈吉他跟閒聊也不錯。當天午餐，Noi給我們做了蛋包Pad Thai。Noi說等晚上雨停，帶我們去Lahu的村子吃飯、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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