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以後,回歸?

擦掉眼淚我依舊是王

流浪以後,回歸?

「我喜歡『深夜反思』那篇,但或許加上反思後,如何重新進入社會會更完整。」收到友人的訊息已是午後。賴在雨色清愁的窗邊,我莫名地一陣煩躁,遂下意識地回復自己現在仍在旅行中並沒有要回歸社會的意思。

「回歸」是個令人想逃避的詞眼,彷彿千山萬水仍阻絕不掉的屬於過去的桎梏,陰森森地匍匐在夢想與現實的交界。流浪以後,我們要回歸到哪裡?該以什麼樣的姿態與腳步重新進入社會?為什麼,我們不願意回歸?

三年半前,告別父母之時,我曾志得意滿地砸下一句「離去,是為了歸來時更完整的自己。」但,天涯海角後,那歸來的自己會是當初你所欲完整,而拼拼補補所完整了的自己嗎?而何時,「歸來」才真正具有意義?

正猶疑,手機又是一陣騷動:

「……我最近掙扎著一些關於該如何繼續人生旅程的問題,在這麼長一段旅程之後。畢竟我今年就三十歲了,似乎也是時候考慮人生計畫了,回歸現實之類,然而,一部分的我抗拒著現實面的各項社會結構,諸如工作、安定下來、結婚、生子;另一部分的我卻同時渴望穩定生活下的舒適環境。……但這一切又歸結到我們之所以抗拒這個系統的問題:如何既擁有一個舒服的、有品質的生活,而又不需要成為工作階級裡的一名奴隸?……」

莉莉的訊息,白底黑字,像條環環相扣的繩結,一路繫回懸在心上的某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切旅程終於結束之時,會是怎麼樣呢?我們又會是什麼樣子呢?』,又追溯而上,繫回記憶底某個早已塵灰了的片段:

許久以前,大約是在烏干達簡陋的木屋裡,就著微光,眼前那兩扇顫抖著的睫毛在思緒後拉出一整片澄澈,克萊兒的聲音始終那般清晰:「大家都喜歡問,出去走了一遭,你改變了什麼?你或許改變了些什麼,但除了見聞之外,好像也實在說不上來。而或許,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改變,只是在他人的期待與催化下,不得不說一些似是而非。」

流浪,是追尋抑或逃亡?是放逐抑或充電?是重新與自己對話還是只為隔絕外在的聲音?千迴百轉之後,我們究竟該改變什麼?他人所期待、所想知道的改變,又是什麼?

「所以呢?你覺得自己改變了什麼?」傑佛利問。德國的口音,帶著鹹味,隱隱的,是浪。

撬開了蓋,我從吧檯後將啤酒遞了過去,道:「六披索。恩,我覺得,這兩年來,我一路改變了很多,在不同的環境、故事與文化中,不斷地去認識自己。」

「具體而言呢?」丟了幾文錢過來,傑佛利眼睛一眨,說:「也請你一瓶。」,灌下一口啤酒,嗝了口氣道:「旅行中,誰不是覺得自己改變了很多?但除了看了更多、懂了更多之外,你到底改變了什麼?」

「像是,以前我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根本不可能來當酒保,現在,你瞧我可是這兒賺最多小費的紅牌;以前我不可能隨便上陌生人的車,現在我都是搭便車前進;以前我喜歡穿的漂漂亮亮的,現在t-shirt、嬉皮褲,幾天不換衣服我也無所謂;以前我根本不會煮飯,現在什麼東西都難不倒我;以前我喜歡把自己投入書裡面,現在我喜歡把自己投入人群之中……」

「這些都是外在的、技術層次的改變,隨著環境自然而然地你必須去適應的改變。」他猛地打斷我的話,頓了一眼,確定我了解他的意思,又繼續道:「但內心深處,你到底改變了什麼?」

風自海上吹來,祕魯的海是澀的,連風都黑,幾點燈火綴在露天的酒吧,光暈之中,來客三三兩兩,或是談天說笑,或是隨著音樂搖擺。我望向斜前方的牆面塗鴉,塗鴉是呈現在繁星之上的影視劇院,遼闊的留白,彷彿是正要播放什麼。所有的故事,悲歡合離,血淋淋地都發生在牆下,而我對著紀錄般的一片空白。

「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更了解自己是誰、喜歡做什麼,更認同自己的價值。隔著一段距離,一個屏幕,我似乎也更明白自己所生活的社會,我指台灣,可能有哪些問題,有哪些我過去所沒有注意到的不適當的價值觀。也因此,而更加清楚,哪些價值觀是我所認同、所追求的,未來想努力的去告訴他人的。另一方面,我也比較可以站在同理心的立場去理解、去看待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思考方式、不同社會地位的人,這一方面,至少是過去的我很難做到的。比如,我在非洲時,對於所有的一切,就是不同的驚訝!看到文明感到難以置信,看到貧困覺得不可思議。我是隔著一座鐵欄杆在非洲旅遊,像城市裡處處可見的防盜、防搶鐵欄杆。」莫名地,我急切為自己平反,越說聲音越乾澀,卻也不願放下個句號,彷彿想證明些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經過這些改變,當你再回歸社會,回歸到世俗結構裡一般的生活模式,你的生活會有什麼的不同?」他指了指,示意我喝點酒。

「目前,我還想繼續地走下去,繼續地探詢自己。」這始終是我的標準答案。

「你總有一天會回到現實生活,難不成你要一輩子逃避嗎?當你再回去之時,我很好奇,你會怎麼樣地面對生活,怎麼樣地重新進入社會?」

「我沒有在逃避哪!」像一小簇火苗燒上腳心,我敏感而倔強地護衛自己。「我認為如果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大放厥詞地談論生活的意義,生存的價值。現在我仍舊有個模糊的關於未來的想法,我想在全世界從事慈善類事宜,以己所能,去幫助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以文化的不同,去改變、去添加一些可能性。……」

那一夜,忙碌於天花亂墜地解釋自己,我的酒並沒有喝完,它彷彿就沉在了那,沉入了月光下的吧檯那深深淺淺由木屑堆疊的流沙。

改變、成長與回歸

「改變與成長是一種生活態度,旅行不過是用更劇烈的方式,以感官性直接的衝擊,驅使我們或是透過客體的不同、或是透過主觀的嘗試,進而對自我做更深入的探索、思考與對話。」我的回應,藍底白字,一湃一湃自回憶湧起沿著足跡拍上腦際,像浪上碎沫。

如果旅行最後只剩下對於體制外自由的追求,那著實無異於另一種現實逃避,逃避可以為正向的增廣見聞、充實自己、休息充電、補充能力,也可能就只是疲倦、害怕,疲倦於系統結構,害怕於體制壓力、害怕自己無法再次回歸社會、害怕自己並未如他人所期待的有所改變。但他人的眼光可以代表什麼呢?而改變,又是可以量化舉例的嗎?回歸社會乍聽之下像是某種妥協,但難道這之間的成長、改變與自我認識不足以令人驕傲嗎?真正可怕的,從來不是那些虛無縹緲難以言說的改變,而是未及了解自我、未及深思自我,人生便潦草告一段落。

出走,我想,可以簡單得只有一個問句--「我是誰?」

那麼回歸呢?旅行就不能以不同的方式,繼續進行下去嗎?

當你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答案,你可以回歸;當你覺得疲倦於顛簸勞累的生活時,你可以回歸;當你準備好再次面對規律生活的不規律挑戰時,你可以回歸。想走則走,想停就停,人生可以很灑脫,因此,回歸,應該是心靈上的意義,而不是物理上的。旅行,可以是一種生活;而生活,本身就是另一種形式的旅行,只是風景與驚喜皆隱身在更幽微的角落裡。

自酌自飲。

寫到此處,酒和墨汁一般見底,今夜的答案,來自於過去的足跡,來自於此刻的心緒;明日的我,就著不同的情節,或許會給你另一個說法。畢竟,我們的思緒、想法總是隨著步伐不斷地在前行、在反省、在改變、在不同的環境與背景下不斷地重組,而這,這才是旅行的意義,在生活中旅行;在地圖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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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了一千多個日子,我還在路上,但,為甚麼,我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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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大冒險吧!
一個轉身兩個世界
如何既擁有一個舒服的、有品質的生活,而又不需要成為工作階級裡的一名奴隸?……

哦,問題是不難解答,坐不坐的倒是一個問題。
舒服的、有品質的生活。。5000美金一個月夠不夠?
那麽一年要6萬美金,10年60萬。。讓你活到100嵗吧。。需要420萬美金。

問題只是。。
一個月需要多少錢才能夠舒服生活。
品質嗎。。每個人的理解不同,所以不能錢量化。。有人只需要和鄰居喝茶打牌八卦就很滿意了。
超齡兒童
回歸? 如果“擧頭望明月,低頭不思鄉”的話,又何必回歸呢? 不如落地生根吧。

我走了半年就想家了。。還是家最溫馨。
被判無妻徒刑
由背包客的心態變成一位在街上流浪的人 , 每個人都覺得你已經變成一個瘋狂背包客 , 但我想說做這些奇怪的東西 , 只是想對此瞭解 , 並且能對某些事情而做出平衡 ....

接近第四年 , 還在路上的我 , 在街上賣手藝的生活 , 和一班嬉皮客平起平坐的生活 , 已忘記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 我也瞭解了很多嬉皮客的故事 , 但如果是真的想活在當下 , 是否能 今天的事是今天的事 , 永遠不曉得明天 , 但是否這樣的生活幸福嗎 ? 其實到現在我還是說不出答案 , 雖然回歸後能回去正常的生活 , 要有的都有 , 但不曉得能不是像現在一樣瀟灑的開心的生活下去呢 ?

說真的 , 現在的我比旅行前 開心的多了 ....
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難過
人生有很多階段:童。少。青。中。老。
童 和 老 多數不能自立,你有人可靠嗎?
不能靠人就要靠錢,你有錢可靠嗎?

少 青 是 做夢 和 學習 的階段。但也有夢醒的時候吧。但是學習呢? 能夠自立嗎?

我青年時只是好好的學習,然後好好的做半年夢,然後就開始好好的賺錢存錢,再半年我就可以提早10年退休,再繼續我未了的夢了。

我雖然也可以一直作夢,但是我不想老了做個要靠社會養的“寄生蟲”,這個名詞只是給不對自己負責任的人,而不是指那些被好命運排擠的人。 對,不靠人,這是我的驕傲。

三十而立,是的,我三十就立志走這條路,計劃和忍耐的走好這條路。以後我會有床做夢,雖然簡陋,但不必躺在別人門口做夢。
一笑奈何
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一輩子雲遊四海,一個人飽全家飽
總有辦法讓自己生存下去!

但有了家庭以後,許多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有時候是不得不回歸啊~

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出走,如果小孩是個牽絆,就帶上小孩
現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