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防衛的旅行

誰的青春不迷茫
P先生居住在法國西北部的小鎮上 ,他的公寓沒有門牌,但卻有不存在的號碼,被爬牆植物覆蓋的古老外牆,一進去大門就是連接嘎吱嘎吱通往各層公寓的旋轉木樓梯,每一戶人家的大門都有厚重的木門。我會不會進去就被捆起來,囚禁在裡面,然後被賣走?當下對於第一次違背自己的沙發衝浪原則感到一點點後悔,會臨時想要參觀那小鎮是因為不想要待在一個地方太久,所以發了最後一分鐘信給當地的沙發主們,結果只有P先生有空能接待我,於是我就出發了。結果事實證明那些被抓去梟窟的恐怖想法是我即刻救援(Taken)看太入迷,還有被網路上轉載在試衣間被斷手斷腳割舌頭,然後被賣去變態馬戲團的故事洗腦了。

  那棟沒有門牌的公寓,我用破爛的鹿港腔法文問了好幾個人後,終於到了他的地址附近,但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確切地點,也許消失的那一個門號可能是酒窖之類的地下公寓吧?所以我在那附近等他下班。路人看到我應該覺得我有強迫症,因為我在那附近一直喃喃自語走來走去,好緊張,不曉得P先生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P先生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嚴肅,道地法國人但英文非常流利,他的公寓充滿明亮的光線、小但五臟俱全的開放式廚房,小小吧台、地板是傳統的紅地磚、可以完全躺平的柔軟沙發、牆壁上有木頭的梁柱、壁爐改建的書架,那面牆上擺滿了書籍以及各類藝術品。我確定我第一眼就喜歡上這種令人感到舒服的居住空間了。

  一進去公寓後,P先生馬上跟我說插座、電燈開關,還有廁所在哪裡,然後指著一張有很多枕頭的雙人床說:「這是你晚上睡覺的地方唷,可以嗎?」

「阿,沒關係!我可以自己睡沙發就好,反正我不高,沙發很大,我可以睡得下啦!(乾笑兩聲)」,當下我心裡的os:意思是晚上要跟他一起睡嗎?不....(抱頭)

「哦?你確定嗎?」,P先生又問我一次。

「對呀,這是你的床耶,你自己睡就好,真的!」,我開始緊張並瞄門窗是否可以在緊急狀況下讓我逃脫。P先生似乎察覺到我以為那是他的床,並且誤會他的意思了。他帶我去參觀他的房間,默默指著另一張雙人床跟我說:「這個才是我的床,剛剛那一個床是給你睡的。」,聽完後只想把地磚敲破,鑽一個洞把自己埋起來,這種誤會好尷尬,但我也鬆一口氣。

  快到午餐時間我自告奮勇說我可以煮台灣菜,但p先生笑著說:「你好好休息吧,喝杯茶,可以去翻閱那些書或是做你想要做的事吧,午餐我準備就好了。」幫忙切菜或遞調味料也都免了,意思是我只要負責休息、寫日記、喝茶、看書,等著吃午餐(汗顏)。午餐時間,p先生負責擺盤、上菜、洗盤子,點蠟燭(午晚餐他都習慣用燭台);他端出一大盤沙拉,裡面有生紅蘿蔔絲,芝麻菜還有另一種會辣的生菜,看到生紅蘿蔔絲我快哭了,但幸好還有蘇打餅乾跟花生,我默默吃很多餅乾還有花生。我正要跟他說我已經吃飽了,他問我妳的飯一碗公夠嗎?原來那只是前菜,原來那只是前菜…..我知道西餐有前菜、主餐,甜點,但我剛誤以為他午餐只吃沙拉還有餅乾,再一次汗顏。他煮的鮭魚飯配上蒜頭香末好好吃,雖然已經有點飽了,但我還是把一碗公的鮭魚飯吃光,最後的甜點是手工桃子冰淇淋,美味甜點怎麼可以放棄呢?所以我又吃光光了。我猜P先生會不會覺得這台灣女生食量也太大了吧?!愉悅午餐時間就在充滿歡笑談話還有重複播放的「高山青」當背景音樂下結束。

  下午p先生帶我去郊區走走,回程順道拜訪他的父母。沿路上只要有歷史建築或古蹟,P先生就像帶學生去戶外教學般,只要我太分心,P先生就會叫我的名子,並繼續認真講解歷史還有故事;看到之前有介紹過的歷史,他會問我還記得嗎?我只差沒有拿筆記出來抄寫了,但從他身上真的學到很多歷史故事。

  那是一個相當可愛的小鎮,觀光客不多,當地保存蠻多傳統建築,農夫在郊區養羊,馬。我們走的路線沿路,大片的草原,草原上隨處可見圓滾滾的黑綿羊,森林,溪流,還有原始人居住過的洞穴;走到一半,拐個彎,前面的路竟然因為前幾天的大雨淹水了,有一堆爛泥巴,P先生去探勘前面的路,因為已經來不及從原路走回去了。

沒有淹水的小路
沿路有沒結果的蘋果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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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淹水的小路,這一條算好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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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數123,跳上我的背。前面的路太泥濘,有些還被河水切掉,我不想讓你有危險,還有讓你沾滿泥巴。」P先生探勘路線後嚴肅的跟我說。我說我不在乎我的鞋子是否會弄髒,因為之前上山實習比這個糟的路況都走過了,這片小蛋糕不算什麼。其實我也怕我跳上他的背的瞬間,他的膝蓋會受傷,或是直接往前撲倒,因為那時候我胖了不少(囧)。但是在他堅持下,之後只要有泥濘的路都是他揹我走過去。最後我要跳過一個水坑時,我滑倒了,長版白色羽絨外套背後全是泥巴,還有另一個滑倒姿勢是我的腳像X打叉般劈腿,所以我的牛仔褲也遭殃了。因為滑倒姿勢實在太好笑了,我開始大笑,P先生覺得愧疚但最後也笑了出來,我們又繼續聊天還有哼著「高山青」往前走。哦對,中途經過一個馬場,我手賤去摸柵欄上的布條(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很想摸摸看),結果我的整隻手臂被電的發麻,我跟P先生都嚇死了;千萬不要手賤去摸柵欄上的布條阿,除非你欠被電。

超可愛的黑綿羊,一點都不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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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行後我們到P先生的父母家吃晚餐,P先生的爸爸一見到我,就親我臉頰打招呼,當下我傻了兩秒,雖然是很有禮貌的親親,但心裡還是冒出:.…這老頭!在法國快一個月了,沒有人會真的親臉頰呀,大家都是禮貌性碰臉頰發出啾啾的聲音而已。P先生的媽媽見到我,也親了我的臉頰,我才了解原來這是他們家的打招呼方式。了解之後就不覺得奇怪了,反而覺得蠻可愛的!P先生跟他們說明我們去郊區發生的狀況,他們也笑了出來,但又同時問我們說有沒有受傷。P先生的媽媽馬上幫我洗沾滿泥巴的外套,拿乾淨的襪子給我穿,P先生則在我完全沒發現的狀況下,拿走我的鞋子擦乾淨。即使我急忙說我可以自己來,不可以讓你們幫我用,他們還是要我坐在椅子上休息就好。天啊,這是什麼情況?當下忍不住紅了眼眶,心裡充滿數不盡的感謝還有不好意思,一個人在旅行的路上能遇到這麼好的人,我覺得我自己好幸運又超幸福。

  這趟旅行還有其他很多好玩又有趣的事情發生,一群英文不太好但想盡辦法告訴我到我要去的地方的高中生、一位老婦人在教堂看我獨自一個人,所以跟我介紹教堂後還送我一張明信片、音樂學校的小朋友熱情教我打鼓,我教他們一些中文單字 ,耐心教我唸歐元硬幣數字的麵包店阿姨。但也有碰到糟糕的事,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潑啤酒在臉上,還有遇到一直對我格格笑的怪伯伯。

  一直有很多人警告我旅行時要保持警覺心。但旅行過程好幾次我發現我的內心好邪惡,把別人預設成壞人,例如還沒跟P先生聊天之前,我懷疑他帶我去我尖叫沒有人會救我,綿羊也不會理我的郊區,可能有什麼奇怪目的;被我問這是什麼遊行主題的O先生結果主動帶我參觀城市,之後我們去咖啡店聊天,喝完他說他沒帶現金,那時我心裡想我應該是被迫請他喝咖啡了,但沒想到他馬上去領錢,並一把拿走帳單去付錢,堅持請我喝咖啡;有位老婦人攬著我的手,告訴我要去的馬卡龍店在哪裡,我那時猜想她攬著我的手是想要偷我身上的東西,差一點就甩開她的手並大叫有小偷。把別人預設為壞蛋後,發現他們是很真誠想幫助你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又羞愧。保護自己跟信任別人之間很難取到平衡點,有些意外會讓人消失在世界上,或是在心裡留下一輩子的創傷,有些不信任則是可能杜絕美好的事情發生。

熱情主動幫我介紹城市,請我喝杯咖啡. 我卻以為他要我請他喝咖啡的o先生
最後我們沒有留下任何聯絡資訊,以後有緣會在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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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堂裡,人超好的婆婆
他跟我解釋很多搭送我的貼紙內容,但我還是不懂那個貼紙是什麼意思
那張貼紙被我貼在旅遊日記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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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定有最基本的警覺心;從荷蘭搭便車回法國時,有一輛法國車說可以載我回法國,這可是大好機會耶,但駕駛是兩位看起來剛嗑完藥的年輕人,他們的眼神打量人的感覺,還有車內相當凌亂,這種狀況當然不要上車呀,騙他們說我是去某個與他們反方向的地方,婉轉拒絕。不管在哪裡一定有壞人,但我最後仍然相信大部分的人天性是善良的。我想那是第一次自己去旅行,害怕,緊張,還有許多人告誡我一個人旅行有多危險,會遇到的遭遇有多恐怖。於是我帶著過多的防衛心去旅行,但在旅行過程中,反思了許多,我會繼續練習信任與不信任之間的拿捏,還有繼續旅行。

  對我來說,旅行中最難忘的是「人」,我還記得我以為看到艾菲爾鐵塔時,我會帶著淚水激動嘶吼或開心飛上天,但那時卻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讓我衝擊最大的也是「人」,不同的文化常常蹦出許多笑話,也撞擊出值得深思的議題,這也是旅行最有趣的地方。有人問我你不會怕出事嗎?明知道去借住沙發客家可能也會有危險,但還違背自己的原則去?我會說:「我當然會害怕,但是就像喜歡登山的人知道登山可能會發生山難,但還是會去登山,因為他們喜愛登山;喜歡潛水的人知道潛水時可能會有危險,但他們仍然喜歡潛水。如果因為怕危險,所以什麼都不做,這才是最危險的。」

  有一個寓言故事為一群青蛙一起要爬到高處,有些青蛙開始抱怨很難爬,所以越來越多青蛙放棄。但是最後有一隻青蛙成功了,其他去問那隻成功的青蛙怎麼辦到的,結果他們發現那隻成功的青蛙耳朵受傷聽不到。
越努力越幸運
拍拍手!
我一定要事先安排好才會安心...
雖然平平安安的結束,但是突然找住宿地點實在是有點危險><

另外,聽得懂對方和你介紹歷史,真的是很厲害耶!
別回頭了我不等狗
謝謝你 :)

我猜p先生應該有特地用比較簡單的英文介紹歷史
不然歷史好難耶 呵呵
回憶會告訴你什麼叫幼稚
好歡樂的旅行哈哈, 好多笑點喔!你一定是個有趣的人!
下次到德國旅行決定沙發衝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