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弦微顫在緬甸(一):一個大學畢業的三輪車夫

緬甸曼德勒城的晚上實在沒甚麼地方可去, 由於電源不足,電線桿寥寥無幾,,部份的街道不是黑壓壓的一片就是昏昏黃黃,矇矇矓朧。

在離住宿的guest house不遠處散步,一個有暗淡路燈的街角,一個腳踏車夫向我招手,問我要到那兒。這裡冷冷清清,實在沒甚地方好去。我接受他的建議,讓他載我到一家卡拉o k店見識見識。
他長得相當清秀斯文,一路上,他用很流利的英語與我交談,他告訴我,他已經大學畢業了,找不到適當的工作,只好當起三輪車夫,主要是賺取觀光客的收入。

他問我來自何方,我回答來自台灣,他的眼睛馬上一亮,他說他早聽說台灣富裕,賺錢容易,問我可否幫他進入台灣打工。

自己一個人在卡拉ok店唱歌,未免太寂寞無聊,,於是就出錢請他參加,回程也好再搭他的車。他很爽快的答應了。
他載我到一家卡拉ok店,場地大小與台灣一般的小卡拉ok店差不多,裝璜佈置也類似。點歌的目錄,有泰語歌,緬甸語歌,英文歌,日語歌,竟也有很多台灣的國語老歌。

這裡的收費方式與台灣不同,入場費(含一杯飲料費)200kyats,約只合台幣20元,不過每唱一首歌要另外加收100kyats,合台幣只有10元。這樣的收費對我們台灣人來說真是低廉得不得了,可是對一般的緬甸青少年來說,那可是不小的開銷。車夫告訴我,很多緬甸青少年上卡拉ok店,都只聊天,聽人唱歌,捨不得點歌,因為負擔不起。會唱歌的客人,大抵上不是觀光客,就是當地的個體戶老板或較有經濟基礎的半百中年。反正所費不多,我索性好人做到底,花錢請他唱歌,他的神情立刻興奮起來。整個卡拉o k店除了一個中年緬甸人外,就只有我們兩位點歌,於是我們盡情歡唱。

他唱了很多緬甸語歌和英語歌,他的嗓音渾厚而具有磁性,十分悅耳。當他唱歌的時候,不時看著我,綻放天使般的笑靨,就像朵茉莉花上熠熠閃爍的晨露般直讓我心境清涼。一點感激、一縷溫情、幾許歡欣,盡在他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眸中蕩漾不已。我笑著舉起茶杯遙敬他,他一邊唱, 一邊用更燦爛的笑容回敬我。那一抹舒展而動人的微笑,怎地像一朵佛前供奉的青蓮?我呷一口茶,嗅到了一股清香和甘醇。

我們始終對望。我看著他,修長而矯健的身材,斯文的神態,俊美的容顏,流利的英語,豐富的內涵,這是一個多麼優質的青年!竟然淪為一個三輪車夫!

足足兩個小時,我們共渡歡樂時光。當我們步出卡拉o k店時,他看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說:「thank you very muh for inviting me! I was very happy,I like you 」。我笑笑,與他四目凝視。但是就在那深邃的凝眸裡,我忽然發覺到,怎麼有一層淡淡的憂鬱在流淌著!?

「can you take me to taiwan?anything I can do 」當他用渴求的眼光看著我說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緬甸人進入台灣是需要簽證,怎能說去就去?我看著他,竟楞楞地站住,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我真想告訴他,現在台灣經濟在走下坡,很多公司都在裁員,很多人失業,恐怕幫不了忙,但是我說不出口。
「Buddha bless you,my friend!」我輕撫他的肩膀。真的,我不知該跟他說甚麼?好想也跟他說:「I also like you!」但是就怕他誤以為我矯情。

他送我到民宿門口,目送他那踩車時優雅而輕靈的背影,心弦有股莫名的顫動。他回過頭跟我揮揮手,那一抹微笑俊逸而憂傷,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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