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動的活火山-Santa Ana,薩爾瓦多

間歇性精神病人
很多人第一次在博物館看見Copan王朝開國元老Yax K’uk’Mo’著名的雕像,都對他先進的飛行員造型印象深刻,甚至一口咬定這是馬雅古文明其實是由外星人一手打造的最有力證據(眭老師Anyone?)。但無論如何,在離開Copan的那個早晨,我確實親眼目睹這個由北到南、由東到西走路不超過20分鐘的迷你小鎮,突然開啟異次元空間,吐出這兩天絲毫不見蹤跡的觀光客,滿滿坐了一車,前往鄰近更冷門、更惡名昭彰的小國-薩爾瓦多。1861221 出處:http://www.anonymousswisscollector.com/

旅人湊在一塊,開場白不外乎是旅行多久?要去哪些地方?在背包客遊走的地盤,尤其是中南美洲,基本單位都是以月來計算,於是一路以來我總是有些莫名的羞愧揭露我三個禮拜玩五個國家的『亞洲旅行團行程』;直到我身旁的這位日裔巴西人,聽完後不但沒有流露出不可置信或不以為然的神情,還很輕鬆地抖出他和我同樣天數,但要走8個國家的Mission Impossible。

所以唯一的問題只剩下「How?」(同為亞洲人,我隱約明白Why)。他一一解釋,「等等…為何要先進San Jose(CR首都)再上去Monteverde? 一路往南不是比較順路?」我自以為幫他找到珍貴的時間,但這位雖然日文程度和我相當,骨子裡卻充滿偏執日本魂的巴西人,答案自然也要好吃驚:「喔,因為我要去跑馬拉松,我已經在瓜地馬拉市跑過一次了。」

我暗自慶幸以後可以拿他墊背,這整車大概沒人比他更瘋狂。等到對話暫時告一段落,我才注意到廂型車已在路邊停了好一會,司機汗流浹背地在和什麼搏鬥,不久一名貌似流浪漢的年輕男子跳上車,身上褪色鬆弛的T-shirt勉強拼湊一塊,那整頭紅色亂髮和圍滿嘴邊的絡腮鬍,更加凸顯他大概一曬就傷的蒼白皮膚。

「抱歉久等了,謝謝你們的耐心。」一口英國腔的他非常有禮貌地說。我雖然搞不清他所指何事,但英國人道歉就好比呼吸般稀鬆平常;巴西人卻好奇心大作,一問之下才揭露這位來自英國西南岸Bristol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壯遊,也為他這一身的模樣提供合理的解釋:他計畫一年內從阿拉斯加一路騎單車到智利的聖地牙哥,而當我們在Copan有緣相遇,他已歷經6個月無數的生死關頭,像是在加拿大西岸,被彷彿不知腳踏車為何物的過往大卡車急速逼路摔車;在瓜地馬拉晚上敲民房借宿,鐵門後小窗口先探出的不是人頭,而是AK47的槍口(不過表明來意後,每個中美洲的人家都很熱情友善地接待他,甚至常常邀請他睡空房、享用晚餐)。「我不確定接下來的6個月會如何,但現在我只想去海邊放鬆一下。」他指的是薩爾瓦多著名的衝浪勝地El Tunco。於是我和他們在Santa Ana道別,繼續每個人獨有的旅程。

預定的Casa Verde青年旅舍,在薩爾瓦多的第二大城Santa Ana,幾乎可以自成一個景點。穿過宛如嚴密防守的工廠大門,內部中庭寬敞舒適、別有洞天,不僅兩個廚房設備齊全,還有游泳池提供消暑;主人Carlos像花蝴蝶穿梭其間噓寒問暖,晚上還呼朋引伴、飲酒高歌好不熱鬧,難怪生意興榮,連倉庫都要清出來當房間。

但這畢竟不是馬爾地夫五星級的海島渡假村,光是如此難以解釋為何有些人風塵僕僕來到Santa Ana,卻幾乎足不出戶,每天只待在旅社裡打屁聊天、上網看書。直到我踏出那扇公告指示不能擅自開啟的鐵門,在艷陽高照的下午2點,獨自走到10分鐘外的中央廣場,我才領悟明白箇中道理。倒不是我被搶被偷,路旁行人小販也都很正常的在等公車做生意,炸雞速食店Don Pollo內還有兒童慶生派對;也許是抵達聳立廣場前潔白的大教堂和華麗的歌劇院必須經過的醜陋殘破街道,也許是商店銀行門口持槍的警衛,也許是家家戶戶層層安裝的鐵條,在Santa Ana這個都市叢林,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主導著一切感官,四面埋伏的潛藏危機如影隨形,壓迫著我逃進廣場旁的大型糕點咖啡店-Pasteleria Ban Ban。
1861231

迎面而來的強大冷氣暫時消除我的焦慮和燥熱,我點了ㄧ杯coffee con leche,企圖在這庇護所消磨一段時間。「Algo mas?」穿著制服的小弟擠眉弄眼地問我。看著櫃台旁兩個大玻璃櫥窗內展示的各式各樣糕點,我卻怎麼也提不起食慾,只好微笑搖頭。

「No??!!」他和身旁同事都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顯然下午茶時間只喝咖啡不配甜點是一件有違常理、傷風敗俗的事,嚴重到必須請出會說英文的經理,「Anything else??」

不確定這份堅持出自於員工對自家甜點的熱愛和信心,還是整個中美洲對高熱量食物的偏執和放縱,眼看局勢僵持不下,我只好胡亂點了一個足以甜死一窩螞蟻的奶油泡芙進階版。
然而對於只停留幾天的觀光客而言,糖尿病或肥胖症實在不是最迫切的人身安全問題。隔天在等待攀爬火山的早餐桌上,同行旅伴開始聊起走在Santa Ana市區的不自在,尤其是入夜後幾乎一片死寂的街道,更透露著不尋常的警訊。

「我昨晚走回來時覺得還蠻清幽安寧的。」打算在薩國住上一個月,確保體驗見識每一寸國土所以不用再回來的荷蘭弟突然開口。

當時我還未聽到他許多瘋狂的故事,像是用買來的開山刀在叢林裡披荊斬棘找尋傳說中的飛機,又或是因為大雨而被迫滯留在前不著村的公車上過夜;但憑著他腳上那雙已磨掉一層塑膠墊的夾腳拖來爬火山,我可以判定他異於常人的『冒險』精神。大概想表明走跳江湖多年靠著不只是魯莽的腎上腺素,他補上一句:「我出門只帶10美金在身上,所以就算發生什麼事,也不過是10美金的損失。」

在場的女生都倒吸一口氣,但一時間找不到委婉的措辭表明難以啟齒的恐懼。我看著他低於荷蘭平均值的嬌小體型和俊秀的臉龐,多少有點為他擔心:「很多時候不是10美金的問題。」

他沒有聽懂,然而也沒有人想多做解釋。運氣好的人說故事,運氣差的只好由別人幫你說。為了讓每個人都可以分享攀爬Santa Ana火山的樂趣,而不被半路殺出的搶匪洗劫得一乾二淨,國家公園明令登山者必須加入由警察護送、嚮導領隊的團體。這麼煞有其事的嚴格規定,登山步道卻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最起碼一開始的前30分鐘,幾乎是踩著維修完善的石階下山(所以回程最後要一路上山,完全痛不欲生)。樹蔭下閒聊踏青,我幾乎都要為我腳下的專業登山鞋感到害羞。

隨行的警察頂個標準的小平頭,雖然身上側背的馬雅傳統織布小背帶裏頭裝的比較像餅乾汽水,可這絲毫不減弱他應有的威風氣勢,整趟行程要走哪裡、停留多久全由他作主,即便是後來正中午烈陽下毫無遮蔽的山頭,仍相當有紀律的照表操課,硬是把一群老弱婦孺、外強中乾的行軍隊伍送上火山頂。
錯失這班公車就GAME OVER了穿著拖鞋的荷蘭小弟想要橫走山脊被阻止Lago de coatepeque可以從這裡俯視其中一角,不用特地坐車去找可以看湖的餐廳(湖的周邊幾乎都被私人土地佔領了)Voila!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美麗的藍綠色Santa Ana火山湖
其實我們前往火山口的路上一直都被跟蹤。他東藏西躲,嘴裡還低喃著「my precious」;後來才明白原來他指「buy paletas」,一枝含在嘴裡讓人臉紅心跳、裹著巧克力的香蕉冰棒。在這個筋疲力盡、飢腸轆轆的時刻,火腿起司三明治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排骨便當更讚),但眼前這一枝1美金的甜點也不無小補,更何況你怎麼能不佩服耗上4、5個小時,頭頂沉重小冰箱爬上爬下,就為了這區區十幾塊美金的辛苦?
再度回到Santa Ana市區天色已黑,這個理當半天的行程因為公車時間表和一天一團的限制不得不耗上一整天。在薩國基於安全和預算的考量,我被迫放棄許多其他景點和活動,剩下的行程除了抵達首都San Salvador之外一片空白,只能安慰自己最起碼爬過一座火山,卻沒想到我和公車與火山的孽緣還未結束,反而更加狗血、更加糾纏。

完整圖文請至【劉老三】
http://entranced.pixnet.net/blog/post/449361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