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彈性】印度火車遊記2：黑洞便斗，盡情咳嗽，從絕望到超脫

第二次的長途火車是VARANASI往AGRA的Pnbe Kota Exp，預計要搭13小時。瓦拉那西這兩天把我跟茶的個體自由度牽引到一個極致，特別我的白色converse跟茶的勃肯不敵滿街牛糞的埋伏，雨露均霑，更是大大奠定了此行「髒亂無礙」的心理基礎。對於在印度搭火車這件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以為我們已經作好準備，偏偏這是一個不適用於任何準備的國家，印度火車更是沒有道理地隨性……。

那就「給」他吧

Checkout 後，我們把大背包寄放旅館櫃台旁的小房間，出門晃晃。搭車前再取回包包，往車站的嘟嘟車上，小茶指著我的大瓶礦泉水大叫……

茶：「你那不能喝了，它剛剛有離開你的視線範圍！」

我：「你是說剛剛寄放的時候可能被下藥喔！」

茶：「對！」

我(猶豫了一下)：「可是如果在旅館有人下藥，他現在不就要跟著我們到車站，然後一路跟著上車，再等我喝下那一口水……這麼用心的話，那…那我就『給』他吧！」

茶(大笑)：「也對啦，這麼用心，那應該就是真愛了！」

很多時候(不迷路或不挨餓的時候)，我們的對話總是這麼白癡，面對許多掮客小販陌生人的搭訕，持續處於警戒的狀態下，偶爾也會猛然不大認識這個神經緊繃的自己，於是我們習慣互相講一些言不及義的垃圾話，佯裝自己還沒被恐懼逼到失去幽默感，算是非常必要的舒壓……。
真愛牌大瓶礦泉水‧各觀光景點及車站均有販售

觀眾變主持人

上車找到床位，發現又遭遇家族大軍壓陣，鄰座的阿公阿嬤們比手劃腳地詢問我們可不可以換床位，一個阿嬤指著她的背，示意她背有毛病睡上舖不方便，另一個阿嬤則是比著膝蓋，猜想也是有著宿疾無法爬梯，我跟小茶同意把下舖讓出改睡上舖；而正當調解換位事宜告一段落之時，又衝出一個隔壁車廂的阿嬤指著她的患部(腰)想換位子，事主小茶用肢體語言表達出「我已經跟她換了所以不能跟你換你要找別人換」，同車廂眾人也印語英語紛雜發聲，大家再把床位替補順位review確認過一遍，那阿嬤才接受事實失望離去……。

一切塵埃落定，大家總算可以好好坐下來，家族裡一位年長的阿公會說英語，熱情地與我們聊天，阿公的提問與其他人常問的相去不遠，幾天以來我們已經被問到可以編寫問答題庫了，從哪來？第一次來印度嗎？喜歡印度嗎？去了哪裡接下來要去哪裡？要待多久？在台灣是作什麼的？我們還是耐心地回答每一個問題，由於對象是阿公，自然也就不用像提防掮客一樣編造答案。同車廂的一個年輕男子也用英文加入Q&A，他看我翻著一本書攤買來的印度漫畫，簡單地介紹了印度的漫畫人物，並對台海兩岸恩怨情仇提問，臨下車前，他沒有滑一滑他的手機說「啊我加你LINE或你加我LINE，保持聯絡吧」，他謹慎地拿出了筆記本，逐字拼寫著我們的E-MAIL。

一舉一動，整個車廂的阿公阿嬤阿姨目光都緊緊跟隨著，根本無法假裝無視作自己的事，茶原本應該是打算寫寫明信片，不過當她拿出在恆河用1塊美金跟小販買的整本明信片試圖拆開時，引起了注意，於是她把明信片一張張傳閱下去，阿公阿嬤們大喜，交相討論著他們在瓦拉那西的旅程，在我看來像素極低印刷品質粗糙的明信片，她們欣賞不已還發出讚嘆……。照片欣賞告一段落後，語言不通使我們短暫陷入對談僵局，我只好從包包底層挖出放在夾鏈袋不用的台灣錢幣，又開始傳閱，介紹著「這是台灣的50塊」、「這是台灣的10塊喔」，阿公阿嬤們用印度話討論著錢幣造型，年長阿公獨鍾50塊台幣，用盧比跟我換得一枚……。

第一次坐印度火車，一切好奇，僵硬而怯生的我們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同車乘客的言行動作；第二次坐印度火車，我們已經開始主持恆河回味跟台灣之夜節目，甚至在對話開始顯得稀落的時候，還會不自覺地想要來點什麼炒熱氣氛……。
瓦拉那西往阿格拉火車上‧阿公阿嬤阿姨們‧烏代浦爾人‧照片很糊‧但記憶深刻
大家一起喝茶吧‧陶杯裝‧非常考驗防手震能力

黑洞便斗

第一次上印度火車的廁所時，我對便斗下水管通往何處非常好奇，因為那看起來就是一個完全看不到盡頭的黑洞而已，蹲上的時候，會有一小陣涼風由洞往上灌，上畢找不到任何沖水裝置需要按下，只能默默離開。由於實在太好奇，第二次上廁所時我把衛生紙揉成一團往黑洞丟，衛生紙即刻伴隨著氣流急速下旋，白色的小點迅速地消失在黑暗裡……。這才恍然大悟此乃「取之於乘客，還之於大地」的下水設備，之後，每一次上廁所我都特別戒慎恐懼，想像著如果腳滑踩進那黑洞，足底將有可能直通軌道，在其上狼狽拖行……。

長途火車的廁所往往隨著旅程推移…漸進變化著舒適程度，一開始廁所地板是乾的，然後一站兩站三站四站十四站過去，地板理所當然變得異常潮濕，而其潮濕程度並不會讓你有「剛剛有人刷洗過地板」的清新感，相反地，異味加持下，你會有一種不願意去細想「到底那濕濕的是什麼」跟「到底那一坨是什麼」的絕望......。

凌晨四點多，手機鬧鐘叫我起床，備好牙刷牙膏，我抱著那瓶相依為命已久的大礦泉水下床，蹣跚前往推測環境依舊險惡的廁所……。印度人習慣用簡單的刷牙洗臉迎接長途火車的翌日早晨，羨慕他們那幅晨起盥洗後煥然新生的清爽模樣，前一晚我就打算早上也來個刷牙洗臉，深吸一口氣推開廁所門，踩進濕到不行的地板，用最快速度打開瓶蓋喝一大口水，開始刷牙動作，沒有鏡子可供自照，於是專注在保持平衡不滑倒與臼齒也要好好刷到這兩個重點，不刻意憋氣，也不迴避視線移往地板，單純接受著此時在此地刷牙的物理事實，試著不起嫌惡之心……。終於，潑洗完全臉，步出糟糕到不行的廁所那一刻，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的感慨湧起。

或許，萬事具備後下定的決心不是決心，而所謂的「重新開始」也不是砍掉重練，很狼狽的時候，腋下夾著大保特瓶雙腳跨開在火車上刷牙的時候，我也可以感覺到我正在重新開始……。

爬回上鋪，對錶確認火車可能即將到站後，我把腳往下伸，踢向中舖的小茶，叫她起床。
背包當枕頭‧圍巾當眼罩‧睡覺順便晾牛仔褲

盡情咳嗽吧

剛抵達印度時，對於印度人猛咳嗽又總不遮口這件事不大能接受，咳嗽的起始通常是喉頭先發出輕輕的清痰聲，接著濃重的喉音聲聲爆裂而出，不咳不快似的，沒有人顧及禮貌，也毫不在意飛沫傳染。嘟嘟車上、火車上、市集裡，總會有不顧旁人咳上幾大聲的印度男人，遭遇出奇不意的咳嗽攻擊時，我們往往也只能面面相覷苦笑著。

一天天過去，漸漸習慣有人在面前爆咳這件事，也開始發現印度市區砂土飛揚嚴重，三不五時咳個幾聲的確有緩解喉頭不適之效。某天茶在旅館房間聽我清喉嚨後驚笑，她說我粗野而宏亮的咳嗽聲，程度已與當地人相去不遠，算是印度style了，入境隨俗至此，想要變回懼怕飛沫傳染的淑女，已經太遲了……。這樣的轉變也發生在火車上，JAIPUR到德里的返程火車上，我發現茶竟然脫掉她的拖鞋，豪邁地把雙腿跨到對座椅墊上擺著，就跟印度人在火車上的坐姿一樣隨性，我就知道，她的淑女形象再也回不去了……。
就是這樣的隨性‧茶原汁原味學到了

原文網址：
【世界的彈性】印度火車遊記2：黑洞便斗，盡情咳嗽，從絕望到超脫 (http://mei9006063.pixnet.net/blog/post/95505878)
相關：
【世界的彈性】印度火車遊記1：上床之前，先練習融入 (http://mei9006063.pixnet.net/blog/post/94629878)

繼續捧場! 你的文字真的可愛~
又有趣又幽默耶~

下個月我也要去印度了，看了你們的遊記，心理建設又增強了不少

坐印度火車的經驗，跟版主有雷同之處
不小心就是觀眾變為主角
我的旅伴在火車上掉了手機，最後有找到
後來不少印度人走過來就會跟我們聊昨晚掉手機的事
太驚訝:-P

版主描述好生動
謝謝版主的分享 :-)

一直都很想去印度
看了只有更想去印度
曾去過印度的朋友跟我說，去過印度的就兩種人，love it or hate it! but you need to experience by yourself.
所以我一直很期待踏上印度的那天.
謝謝分享

我也好想去印度，看看這個nothing is impossible的地方
光是坐火車已經看到這麼多的不一樣，讓我很好奇 XD
期待你的下一篇遊記 =]

我也很想到印度去呢!!
很喜歡你的文章，我笑翻了XD

牛糞滿街.髒亂=印度=隨性!!

思緒一路隨著板大的文筆轉折起伏

最後更是以爆笑收尾

非常感謝妳們的分享 (Y)(Y)(Y)

寫得太好了!讓我想起先前搭印度火車的回憶。

之一：
跟陌生人分享一切，在火車上司空見慣。搭夜車的時候兩三次被周遭的鄰居叫醒，首先是上舖的大哥先來借穿你的拖鞋上廁所，後來對面的人也來借拖鞋...早上醒來發現拖鞋不見也不必擔心，想必被某人穿去刷牙了。還有一次，車程六個小時都被印度特有的薰香燻得頭昏腦脹，原來附近的包廂被某個虔誠的印度教徒，用橙色鮮花裝飾車窗，並焚香禱告，連宗教信仰也要分享！

之二：
有次半夜一點抵達車站，準備投宿車站二樓的旅館，發現眾多旅客集體在大廳打地鋪，走路得小心以免踩到某個熟睡的人。也許是車站的椅子不夠多只好睡地上！另外一次買了二等車廂的票，進入專為二等車廂乘客的貴賓室裡面小兩三隻尚稱舒適，沒想到，有個大家庭進來等車，無視仍有很多空椅，隨即將地上鋪了四張草蓆，安置行李後隨地或坐或躺。草蓆真是搭火車的法寶！

之三：
火車什麼時候進站到站，令人無法掌握。有次直到搭車前才突然聽到廣播辨認出英文，告知要坐的火車改由其他月台進站，只好背著包包從天橋狂奔到遠遠另一端的月台！

之四：
印度火車站對我而言，最美的風景是，看著男孩提著熱騰騰的一壺，口中碎碎念著chia、chia、chia，來回人群中；人群散後，一隻聖牛在月台上漫步。

心理建設好的，在印度往往最快崩潰......套一句別人說過的名言佳句：不要害怕，但請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