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故事都是一樣的,而不幸的故事,面貌卻有千百種。

長得醜活得久
美好的故事都是一樣的,而不幸的故事,面貌卻有千百種。
照片中右邊第二位男生,是我這趟前往Drokpa村莊的司機,外號就叫作LuLu。

LuLu有著拉達克人健康黝黑的膚色,還有因為辛勤工作而培養出的結實身材。雖然LuLu沒辦法講良好的英文,可是因為他極度樂觀、大方的個性,總是讓他臉上掛著一張大大的笑臉,無論旅途上遇到什麼問題,或是我提出什麼需求,他總是想也不想就立馬答應。

這也是我喜歡拉達克人的原因,他們總是謙虛、不多計較,也總是對客人相當紳士,鮮少讓客人們感到不快。

除此之外,LuLu更是我們這趟旅程的超級開心果,只有要任何人在場,總是可以被LuLu的笑話逗得花枝亂綻,每個人都會被LuLu耍寶的個性笑彎了腰。包含這趟行程跟著我同行的兩位拉達克女性翻譯,也因為有了LuLu的陪伴,在漫長的車程中,有無數聽不完的笑話與趣事,可以讓笑聲充滿車子,不致無聊。

在一次晚飯後的閒聊,我們問起了彼此的背景與故事。

『你有幾個孩子?』我問Lulu。
『四個。』
『跟幾個老婆生的?』這是男人間無聊的笑話,我問。
這時候我的女性翻譯在旁邊急著打手勢,說在拉達克這個地方,人們都是很純樸的,不會做外面國家這樣子過於“浪慢”的行為。
『跟四個老婆生的。』LuLu回答。

現場哈哈大笑,或許連我的女性翻譯都沒想到LuLu可以放開來接受這個玩笑。

隔天一早吃完早飯,LuLu就從餐廳默默告辭,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其實我也不以為意,在這個舒服的小村莊裡,或許每個人都有想要享受自己小小自由的空間。

我在餐廳裡翻了幾本日本人帶過來的旅遊指南,還有西方人留下來的攝影集,準備回到房間備妥器材出門拍照,一回到房間,我才看到LuLu原來一個人就靜坐在床鋪上,手拿著佛珠,默默得作著佛教的早課。

其實我被當下的景象所感動,因為我沒有想到在這個世代的年輕人,又或著像LuLu這樣子外表開朗、活潑個性的男子,竟然會有心思在每天的早上都撥出幾十分鐘的時間,重複作著同樣的早課,但我後來想想,拉達克人的畢竟還是相對虔誠一些,或許就是當地的習慣與文化,我也就沒有再多想。

後來有一天,我們來到Drokpa人的其中一個村莊,這裡其實還是不少的印度人族群在這裡工作討生活,當然也不乏有些是無法負荷大城市的消費,只好來到外圍城市,過著最低生活需求品質的人們。

Drokpa人民因為有豐富的農作物,因此在生活上相對的富裕,所有Drokpa人的小孩,基本上都有上學的機會。

當所有孩子都應該在學校的時間時,我們在路上碰到一名印度孩子,就一個人默默坐著河邊,身邊沒有朋友,也沒有任何玩具陪伴,就一個人坐著河邊發呆,但是表情有別於一般孩子應該有的天真與快樂,這個孩子有的是安靜與冷漠。

其實這樣子的窮小孩,在印度真的太多了,要關心,我們身為外國人真的關心不完,我們也沒有能力、語言去對小孩提供什麼幫助。

可是我卻看到Lulu與另外兩名女翻譯,三個人同時蹲下來去跟孩子講話,去關心孩子在想什麼。

雖然孩子始終沒有露出笑容,但是他說了原來媽媽到工地去工作,而沒有任何人陪伴也沒錢上學的情況之下,他也只能一個人在這邊發呆。

其實我們都知道,嫉妒是人類最大的兇器,特別是男人,我們會因為對自身自信不足的原因,加上羨慕別人擁有我們所沒有的才華而感到嫉妒,進而世界上才有如此多的鬥爭與紛亂。

其實我對LuLu的幽默、爽朗個性感到欽羨,暗暗羨慕他有可以逗得現場所有女性哈哈大笑的能力,同時又有穩重的外表與個性。

經過了三天,完成了在Drokpa的工作,我們在傍晚的時間,將再開上五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準備回到拉達克市區,LuLu依然在車子上不停的講笑話逗著女翻譯們開心,更讓人喜歡的是,LuLu會不停得向路邊經過的行人,用他那獨特的幽默風格與他們打招呼,往往也讓在路上準備走路回家,辛苦工作一整天的工人,有了會心的一笑。

其實在他們三個拉達克人連珠砲的笑話之中,由於語言隔閡的問題,其實往往我插不太上話,只能在他們瘋狂的笑聲之中,同時享受那愉悅的氣氛與路上的美景。

最旅途接近尾聲,我們準備在列城分開之後,Lulu才娓娓說出他的故事。

他說,其實他每次都跟我們說他有四個可愛的孩子,可是其實其中一個,已經在意外中過世了。但是當別人問起他有幾個孩子,他從來都不敢說他只有三個,因為他好愛、好愛他的每個孩子,深怕少說了一個,那個已經到天堂的孩子,會感到難過,會哭泣。

而在那名孩子死去之後,Lulu的妻子精神狀況出現問題,變得生活無法自理,需要Lulu與親人們的照顧。原本Lulu可以靠著與觀光客、登山客到山上作兩個禮拜的健行,可是因為太太的身體狀況不佳,只能放棄這項收入不錯的工作。

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

有著四個兄弟的Lulu,其實他們五個都沒有受過任何的教育,因為Lulu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有機會上學,不要再像自己一樣如此辛苦的工作。

但是因為Lulu本身來是遙遠的村莊Zanskar,收入本來就不穩定,當然更不用說要提供孩子上學所需要的好幾年學費。

Lulu曾經牽著最大孩子的手,一間一間學校去拜託學校收留他的孩子,給他的孩子一個上學的機會,但是在這樣子的地方,窮人實在太多,如果真的讓所有窮人免費來學校上學,學校必然會遇到其他問題。

不斷得被每間學校拒絕,Lulu就只能牽著孩子的手,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哭。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Lulu每天早上做的早課,是與他在天堂孩子的對話。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Lulu當天在河邊蹲下來與孩子講話,可能是因為在那孩子上,看到了自己兒子的身影。

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微笑是悲傷的人的面具; 而大笑,是悲傷的人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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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 Lulu的妻子現在身體好轉一些,與Lulu的父母在Zanskar一同生活。

2.Lulu現在一個人在Leh城開計程車,負責載遊客到景點,或是到機場接送客人,車子是租來的。

3.Lulu第一個小孩,在一次緣分之下,一位Lulu服務登山的西方健行客人,贊助了孩子學費,現在在Leh城讀書。

4.第二個小孩,因為沒有多餘的錢,所以送到了南部印度當佛教小喇嘛 (很多寺院的小喇嘛,的確就是因為沒錢被家人送來出家的; 第四個孩子還很小。)

5.拉達克是台灣人喜愛的旅遊地區之一,如果因為佛法的緣分之下,讓您有機會到拉達克旅遊,而您有短程旅遊需求需要司機,並且希望給Lulu工作機會,可以嘗試聯絡他。
Lulu的全名:Lobzang Lundup,電話94695-36659

6.由於Lulu英文無法完整溝通,如果您需要正確的規劃多天行程,建議聯絡有跟Lulu配合的旅行社,也是我朋友經營的旅行社,如此他們可以幫你擬定行程,省去溝通的誤會。
旅行社: 7 Gold Mountain & Sea Travel Changspa Leh
聯絡人:Lobzang Tsetan, 電話:94198-87319

7. Lulu的故事在整個印度、世界不是唯一,在這裡,還有太多太多可憐、貧窮的故事,他們也同時在努力工作著,只是因為緣分的關係,讓我聽到了Lulu的故事。
請不要可憐、施捨這些人,因為他們對生命的執著與努力,可能超越你和我,他們需要的是工作的機會與被尊重,只要他們能得到工作機會,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福份。
如果您有機會搭到Lulu的車,也請您不要在對方不願意的情況下,拿這個故事叨擾、詢問他的個人隱私

8. 整個印度、大拉達克,有很多的佛教聖地,我在這裡結識了不錯的朋友,有經營旅行社(講中文的拉達克人),如果您有團體旅遊的需求,可以詢問我,我可以提供聯絡方式,也歡迎馬來西亞、新加坡、內地...等等華人遊客。(如果是要消費別人的資訊、打探、打擾別人,請勿聯絡,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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