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海拔極限的推進:四川日果冷覺峰攀登

痛飲苦酒

沒參加過登山社,尋求文化衝擊的旅行路上不自覺的往山靠近,隨著到達海拔與風險的提升,就在上一趟旅程驚嚇未平復之際,看到歐都納同學會遠征課程,不假思索力馬報名,希望藉由課程學習些專業知識減少可以被控制的風險。 

「別人都是玩認真的,大概只有你是去體驗看看的。」當初報名時,一個朋友說。

聽完很洩氣,但對我而言,Why not?想做一件並不擅長或熟悉的事情,或許還沒百分之百準備好或認識,就是這樣需要不斷嘗試,或許過程有些羞辱或不堪入目,意識到原來不是如原先想像的美好,因而知難而退或調整方向。

半年的課程,每個月固定兩個週末,跋涉到上課地點,全新的學習內容:運動攀岩、傳統攀岩、極限單攻、基礎雪訓等,克服心理恐懼,自主練習,熬到最後的期末攀登:四川日果冷覺峰。

提早隊友們一週到成都,原本想先到高原上,先開啟一趟冒險旅程,看場天葬,幻想用藏傳佛教所散發的平和洗滌學校的負能量,同時進行高度適應。

抵達成都當要準備開始規劃旅程時,才發現原本計畫到達川藏線上,多數旅館冬季歇業,因為路況不佳,單趟交通日就需兩天,果斷放棄,前兩個月無縫接軌的各種忙碌,該休息了,攀登領隊展哥特別交:「過年期間請注意保持健康與體力」這時候就特別聽話了。

在成都的六天,買了視頻網站的會員,每天三部電影,感覺是意外賺到可以好好思考「重要但不緊迫」的人生,包括不知所措不願面對的學校。

有位朋友發訊息問:「為何在成都?為何喜歡登山?」,我的回覆:「因為可以很靠近死亡吧(每一次面對完全未知的極度恐懼時,激發出各種新極限的可能性)!」

心理恐懼,從沒停止過;各種疼痛,從來沒有減緩過;面對寒冷,從來沒有停止厭惡過,決定要參加期末攀登時,都會想到領隊展哥說的話,「這次不至於危險,但還是有風險的。」

每晚闔眼前,都會問自己:「自己到底為什麼要花大筆鈔票去冰天雪地裡,忍受寒冷與高度未知風險?(腦中一次次浮現過往產生恐懼的畫面)」

掙扎五秒,一貫的答案:「沒試過,為什麼不?」把八千米同學會書單的《凍:挑戰人生極限的生命記錄》再複習一次,冒險等級比較下,不安與恐懼減少許多。

隊友抵達成都,用成都火鍋告別都市生活,開始期末攀登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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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18出發

搭著高及吉普車再次進入到川藏高原,熟悉的景色,在巴塱山海拔4500米啞口,下車走至小藏廟,幾步路就小暈眩,「稀薄空氣,又見面了!」。

六小時路程,從成都抵達雙橋溝景區門口,簽名,蓋手印,換搭景區車進入住往後三天冰攀課程住宿的客棧,「你是紅軍呀!」客棧藏民老闆劈頭問穿著襪子搭涼鞋的我,「是呀,我要去兩萬五千里長征。」我笑著用在東北二人傳演出聽到的段子回他。
切結書簽名並蓋上手印,生死交關的開始

分房放下行囊,離吃飯時間還有兩個鐘頭,走上附近五色冰瀑,視野極佳,一睹雙橋溝兩側的一座座攀登難度高的壯麗山景。
自拍技術太爛,被他們批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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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喚小氂牛回家吃飯

隨著藏民老闆招喚回小氂牛,並用玉米粉與熱水調製飼料餵食,一路上都在談著「你看,共產黨好吧!」講著各種共產黨給當地藏民的福利,「台灣現在是女總統了!」沒在避諱的深綠領隊也不斷重複講著。

雙橋溝景區執行「退田還林」政策,並且禁止養馬,因此在溝裡沒田也沒馬,相對藏區優渥的生活條件,共產黨思想的完全深植當地藏民心,政策執行非常到位。

因為是景區客棧整體食宿挺優,我們入住這間客棧無法洗澡,但有無限量供應熱水瓶,可洗臉、洗腳。

晚飯後,高反不適隊友回房休息,一些人拿著手機當星海羅盤搜尋可翻牆網絡,一些人因高反不適回房休息,就跟著幾位東北冰攀團,烤火,烤肉,喝酒,不需複習直接融入。

016/02/19雙橋溝冰攀:雪山老屋

雙橋溝的早餐,粥、饃饃(饅頭、包子、大餅),配上醃製泡菜,水煮雞蛋,還有酥油茶,藏民說喝酥油茶可以預防高反,但就在某一次徒步,因睡午覺引發的高反,邊走邊打酥油茶嗝後,從此不敢再喝。強力推薦每位隊友喝,自己敬而遠之。

飽餐後,搭車至雪山老屋,經過景區第二道關卡檢查哨,需再度買票才能進入,在等買票和各種手續的同時。

「我沒事就來這跟這些景區的人鬥鬥地主(得意貌)。」師傅說。
「他們強嗎?」我接著問。
「不強。」師傅答。
「那你不就贏很多錢,沒錢就來找他們鬥一鬥。」我說,師傅非常得意的笑著。

五年前第一次進川藏,因為路坍嚴重堵車,無聊到只能在路邊跟隊友們玩著以為是大老二的鬥地主,把圍觀的藏民驚呆了,鄙視的看著我,並頻頻用肢體語言指導出牌。

經過一天的雪山老屋訓練,從基本步伐、動作,系統架設,新鮮又可以無限滿足破壞慾,儘管教練十分嚴格,但整體上課過程非常愉快。

晚上,圍爐檢討會時,反常的沒有訓斥我們,並自己在一邊非常認真練習冰攀展哥說:「今天看大家練習,對要去日果冷覺攀登好像多一點信心了。」

求好心切的教練,提出大家要多多把握練習時間多加練習的願景。

2016/02/20雙橋溝冰攀:黃白龍

一早醒來就發現停電了,早餐後,悠閒徒步出發至黃白龍,打冰洞、頂繩攀登,適應租來的雙重靴,配上因意外天真帶的鈍掉健行冰爪,悽悽慘慘戚戚,冰攀難入冰,走冰坡更加難以信任它,裝備啊,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photo by 小銘哥

晚間點著頭燈的檢討會,冰攀時被氣到發抖的展哥,檢討檢討再檢討。「你敢跟你的繩伴結繩嗎?」教練此話一出,全體陷入沉思,氣氛嚴肅到最高點,藏民老闆就混在座位中跟著頻頻點頭。

這時候聯絡官突然衝進來,面有難色的和展哥小聲說:「向花村那邊說有段路坍了,拖拉機走不了,只有摩托可以進去…」

會後被點名裝備需調整的大伙們一起打著頭燈磨冰爪、調整冰爪,溫馨的結束這一天。

2016/02/21移動至結斯溝向花村
多繩距系統練習

上午冰上多繩距系統最後練習,下午出發至結斯溝向花村,「戰鬥模式開始!」展哥說。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結斯溝爛路和無數次等待牛群緩慢移動離開路中,到了向花村村長家,黨頒發的「向花村唯一指定住宿」的大牌子迎接著我們。

分好房,晚餐前自由時間,社區走走,並一個人到白塔轉一圈經輪,「一路平安」默默許著。
向花村白塔 photo by 小銘哥

路邊搭訕藏族阿嬤,看著氣喘吁吁做鏟土粗活的她們,忍不住接過鏟子幫忙鏟起土來。

天開始飄起雨,「來我家烤火吧!」阿嬤熱情邀約,就跟著阿嬤回家了。向花村所在的結斯溝,因離四姑娘景區(海子溝、長坪溝、雙橋溝)較遠,相較而言較低層度漢化,當地藏民普通話(四川話)層度較差,孩子們在家中都還是說著藏語。

進入阿嬤家黑暗的客廳,用播放著《熊出沒》的42吋大電視點亮視線,家裡突然出現一個只會說普通話的人,阿嬤孫女拿來一盤糖招待,女孩平時都在山下的公社上學,普通話等級還可以簡單溝通,當起了我與她們家人的翻譯,邀請我等春暖花開時,到她們山上放牧的房子玩,「很好玩喔!」原本非常專心看著《熊出沒》小孫子突然開口,並認真說起他在山上玩水、抓魚、騎氂牛,無拘無束的生活。

孫女帶我去看家中養的豬,再去看準備被運下山販售的氂牛。

「留下來吃飯嘛!」阿嬤女兒邀約,「不用麻煩啦!」看著晚餐約定時間已到,不得不和他們到別,孫女送上一袋當地的蘋果「帶上山吃!」

「晚上開會,回報一下自己的公裝和背包重量。」晚餐時展哥說。

飯後固定會議時間,有電,有火爐,還有村長美麗的女兒烤著土豆,青年男隊員特別開心,也是往後幾天意淫的精神糧食。
村長女兒照片實在找不到,右邊為村長與太太自己想像了。

「你這個重量可以嗎?」大家背包重量落在17至23公斤,展哥有些擔心的問著每個人。

路線判定討論中,拿著過去世人的攻略,加上村長和劉軍的經驗,釐清撲朔迷離的一號冰川與二號冰川位置,最後理出:過紅杉林後的野牛溝上切就對了。

漫長的各種分歧討論,「要不要帶固定繩?」、「可不可以不要帶歐都納的攻頂包(雖然有違贊助者的道德但考量到負重能力)?」、「如何分繩隊?」等等等。

「到時候每個人就會知道自己能走到哪裡了。」展哥悠悠的說。

這時候聯絡官劉軍突然進來:「不好的消息,開始下大雪了。」

會議九點半草草結束,原本想倒頭先睡隔天一早再整理裝備,看著房內礫心姐、李玲姐錙銖必較謹慎的輕量化打包,睡了五分鐘覺得不安,還是爬起來先打包完比較好眠。

經過晚間的會議,隊員們對於路線的更加認識,從眼神中看得出「戰鬥模式開始。」盡可能輕量化,無法像在台灣爬山一樣總是吃好、穿好。

2016/02/22前進基地營

一早吞了半顆預防用丹木斯,吃完早餐,背包上拖拉機,開始前進基地營的顛簸之行,兩台拖拉機,一台新式,一台舊式,怎麼分新舊呢?開車不久就需要下來推車的就是舊式。

因為前一夜大雪,拖拉機不斷打滑,舊式拖拉機上的不幸隊員,不得不頻繁的下車開始推車,有些較陡路段還需全體動員,前方拉繩,後方推車,推到都快高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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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積雪太厚,新式拖拉機有些路段也需要推。

各種人員分配與座位調整,聽從高層指示,從舊式拖拉機換到新式拖拉機的需要靠大量核心平衡的輪子上,後方舊式拖拉機的隊員,連半根菸時間不到就須下來再次,直到最後藏民師傅想到用繩子新拉舊的招式才得救,「說好的團隊呢?」到目的地舊拖拉機上的人忍不住抱怨。

原本三小時路程,因為積雪耗時五個小時。「我就不跟你們上去了!」原本說要帶路到C1的聯絡官劉軍說,下午兩點,跟著師傅們回向花村了。
牛棚子

背包上肩,開始走起,五十公尺抵達傳說中的牛棚子,原本說好今日在野牛溝下方紮營,這時候推車過度勞累的展哥走進牛棚子坐下,並說:「那個,實習領隊要不要討論今天要住哪裡啊,這邊海拔四千。」

隊友們討論之下最後決定留在牛棚當成BC,高度適應又可以腐敗烤火。

時間還早,一群閒不下來人,很認真的又往上爬找冰瀑去了。

看到火爐,很興奮的試著生火,從陝北到川藏山區,每次都享受早已生好的火,只能幫忙添柴,偶爾撿撿柴,這次可以來自己生火啦!

憑著印象,在屋內四處尋找燃燒媒介,衛生紙、菸盒都不行,最後找到大量位氂牛用的鹽袋,配合枯樹枝。「你這樣不行啦,你點的燃我跟妳姓。」比我還著急的李玲姐說,瞬間火燃了,順利生起火!「啊,李玲姐啊,我姓周喔。」白目我也悠悠的說。
牛棚子室內

實在太無聊了,愁沒菸的展哥開始撿地上菸屁股,不抽菸的醫學系的實習領隊十分憂心的說:「這樣會有ABC肝的風險啊,要是我一定不會抽。」這時候展哥突發奇想,捲起菸來,用攀登計畫書當菸紙,詳細教學請等待視頻。
認真找菸蒂中

離天黑還很久,出去外頭撿撿柴,鋸鋸柴,挖挖雪,想說盡量別用藏民屋內辛苦搬來的柴火,撿弄得太起勁把羽絨衣都弄破了,並因為本人對於一般人定義髒的接受層度過高,和隊員引發小爭執。

大家再次輕量化背包,把多的氣罐與食物通通吃掉或是留在牛棚。

圍著火爐,早早睡,好好睡,明日戰鬥正式開始。

2016/02/23入住4920m第一營

BC出發

六點起床,七點半從牛棚子出發,終於開始走路了,沿著溪谷前行,一路緩上坡,慢慢前進,慢慢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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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了路跡,邊走邊停下討論,確認野牛溝位置後,上切。
上切野牛溝前的休息

覆蓋雪的植被區直接陡上,勇士們輪流開路,越往上雪越深,因為找不到節奏,忽快忽慢走的很狼狽,後方兩位仁兄很有義氣的沒超車,開始聊起日本攀登,邊喘死邊聽著他們的日本攀登美好經驗,突然聽到後方傳來:「礫心姐下撤了喔。」
後面狀態很好的兩位仁兄,邊等龜速前進的我邊大聊特聊日本攀登

思緒一直集中在腳下和怎麼也調不好的呼吸上,直到下午一點的休息時間,才有精力回頭看看後方隊友,小銘往下走,幫李玲姐背包到海拔4500米的休息點,臉色蒼白的李玲姐走來癱坐在石頭上,「需要下撤嗎?」展哥問,「你要下撤我就陪你下去。」體能狀態極佳的小銘哥說。

從表情看得出,對於此次攀登積極性超高的李玲姐非常掙扎,儘管身體不適但也不願輕易說出要下撤。

「小銘哥,你今天狀態那麼好,不再上去真的有點可惜。」大伙們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還是你今天下去,明天再上C1(第一營)找我們。」,「我下去就不會想再上來啦。」小銘哥笑著說,「登頂只是一時的,朋友是一輩子的。」
低著頭的李玲姐

就這樣,小銘哥帶著開始有些嗜睡症狀的李玲姐下撤,隊伍從十一人減少至八人,我成為剩下唯一的女生。

礫心姐的公裝全落在展哥身上,其中一位實習領隊,也是在我後面一路聊日本攀登的人自願幫展哥分攤一些,我本該分攤我們帳篷氣罐(因為想輕量化,礫心姐、我和展哥共睡一頂兩人帳,礫心姐負責背氣罐),但我完全忘記啦!

背包上肩繼續向上,數著自己呼吸,強迫自己要走25步才能休息,嘗試找回走路的呼吸節奏,此招未奏效,越往上走,休息與休息之間的步伐數字越少。

前方勇士們繼續開路,盡力跟上跟不上的腳步,前方等待後方隊伍抵達時,遠遠就可以聽到唯一的學長在唱著歌,看我狼狽的到達便問:「唉,周小姐你想聽什麼歌?」,邊喘邊XXXXX,喘好氣後,「雪階可以踏低一點嗎?跟著你的步伐有點吃力啊!」不得不請長人開路隊友幫幫忙。
終於到C1了!

下午五點,終於抵達海拔4920米的C1(第一營沒有固定位置,就選在較平緩的雪坡處),在小雪中開始建營地,因為有上個月雪山雪訓慘況經驗,為了好的休息,再累還是要好好整理地基。

礫心姐先下撤了,展哥成為唯一的床伴,面對紮營高手,我就只需在一邊小幫忙,踩踩雪,固定營繩,用袋子裝雪給展哥做帳篷固定點,並偷偷先溜進帳篷去。

頭痛呀,先拿出我的公裝藥包,吞下一顆丹木斯和一顆普拿疼。

「你腳也太臭了吧,這臭的有點過分喔!」旁邊帳棚傳出大聲的喝斥聲,「我腳也很臭喔!呵呵!」剛進帳篷準備脫鞋的展哥笑著對我說。

因為營地是建在斜坡上,便用各種裝備將低處睡墊墊高,讓躺下時不會下滑,好不容易弄好,躺著休息一下。

「展哥,那個腦水腫情況是什麼呀?」等著普拿疼發揮功效的我問。
「意識不清,走路會無法平衡。」展哥回答。
「那我還能跟你說話應該沒有腦水腫。現在就是有點高反頭有點痛,普拿疼應該有止痛效果吧,我剛剛看醫藥包說明書並吃了一顆。」我說。
「你應該就只是急性高山症。」展哥說。
「你之前帶隊有遇過嚴重高反的嗎?」我問。
「當然有阿,我都不知道已經跟老天祈禱趕快沒事多少次,之前就遇到需要注射類固醇才有辦法下撤的。」展哥說。

抱持著讓爬山不再只是小確幸,讓更多台灣人可以打開不同眼野,展哥願意背負重大責任(路上風險當然是隊員各自承擔),帶一群遠征素人出來自主攀登,尤其是有些隊員還是第一次上超過玉山海拔,解決各種未知變數,在中國非熱門路線攀登真有狀況也只能自救了。

「吃飯啦!」展哥說,原本要借用爐頭的礫心姐沒有上來,一切只好投靠展哥。

因為高反完全無食慾,過去在川藏徒步也發生過同樣狀況,三天幾乎未進食,「吃不下,死不了的。」很淡定的對自己說。一整天早餐吃過泡麵後,一路沒補給,不得不請展哥幫忙燒點水,泡杯熱可可勉強喝下。

晚飯後,學長與學弟來帳篷聊八卦,我便拿出一袋肉鬆餅,「幫我消耗掉吧,我不想背下山了。」剛吃完晚飯的學弟,力馬又嗑了五個,只能乾瞪眼羨慕著能吃真好。

「明天誰要去攻頂啊?」展哥問,沒人打算去,理所當然隔天成為休息日。

穿上鞋子出帳篷,雪依舊下著,摸黑上完廁所,好好睡一覺。

2016/02/24休息日

一早就聽到旁邊帳篷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今天不是休息日嗎?那麼早起來幹嘛?」我心想。

「展哥,我和老闆打算要下撤了。」前一天狀態超好的長人說。

「啊?你們怎麼啦?」展哥問。

「那個老闆昨天晚上有點高反,啊我的背傷復發。」長人回覆展哥。

「對,我高反有點喘不氣來。」老闆中氣十足的說。

經過幾番討論,「好吧,你們下去要小心,帶支對講機。」展哥說。

「那你還好嗎?需要需要一起下撤?」展哥轉向頭問我。

「不用啊,我昨天晚上就已經頭不痛了,在C1再睡兩晚應該沒有問題。」我回答。

又要少兩位的隊友了,又要少一頂帳篷,原本四人的紀錄組只剩下我一人,淡淡哀傷的穿上雙重靴,「幫你們拍照錄影吧!」在雪中等待他們半小時收拾,聽他們說營地未建好,兩人昨夜睡不好。

「大家都出來拍照吧!大家怎麼都不出來?」老闆臨走說。

「你們快走吧,天氣冷誰還會想穿鞋子出來拍照啊。你們今天會努力偷跑回向花村吧?」我說,長人用手勢比「噓」,因展哥剛剛特別叮嚀回到BC就好。

老闆在岩壁上撒一泡紅色的高射尿表達沒拍到照的不滿後,目送長人與老闆開始沿著已被大雪覆蓋的路跡往回BC方向走,兩人越走越遠,在人影還未消失時和他們揮手道別,「山下見了,又少了兩位隊友。」

回到帳篷,鑽回睡袋,展哥問是否要吃早餐,依舊無胃口的我,請展哥幫忙再燒點水,泡瓶寶礦力水,吃不下那就只能靠沖泡包強迫自己喝了。

「展哥啊,你們之前女隊員尿尿都怎麼辦?」躺著望著帳篷問。

「用漏斗啊,不是太好用但多練習幾次應該就可以。」展哥回答。

突然好羨慕男人生理構造的我問,帶著尿瓶晚上就不用特地穿上笨重的靴出帳篷上廁所,不管哪種狀態,女生尿尿都麻煩很多,也因此我會潛意識的控制水量,一天行徑間只攝取500cc的水,因為怕麻煩盡管在C1也不敢喝太多。

休息日沒事做,另外四位擠到我們帳篷閒聊,我獻上堅果、肉鬆招待客人,原本精準計算帶的還比教科書上所需熱量少一些的糧食,現在因為高反無食慾多出許多。

輪流使用展哥帶上的血氧機,「血氧80,心跳破百,這樣是怎麼樣啊?」第一次使用血氧機的我問,「不太好。」展哥說,「但死不了」我自己下註解。

「哇,展哥好厲害啊,90幾耶!」看著展哥測出的血氧的我說,「這裡才不到五千,我阿展耶!」展哥得意回答,其他三位隊員都85左右,但博弈只有73,可見努力不服用任何藥物的堅忍不拔。

「氣壓升高,明天一定是好天氣。」隨時用GPS手錶手表觀測天象,但只會主動說氣壓升高,要給隊員們希望的展哥說,事實上這幾天天氣變化不大,依舊下著雪能見度不佳,對面的阿妣山大多隱身於大霧中。

討論起明天攻頂策略,「你明天要上嗎?」展哥問我,「看看吧,我也可以當C1管理員。」我說,「都在這了,要上就一起上!」賀陳說。

會議結論,明日分成兩個繩隊,博弈、賀陳和我是開路組,負責前部分踏雪階的體力活,學弟、學長、展哥為攻頂組,保留體力最後代表攻頂。

每個人都想要走得更高,看到不一樣的風景,但是團隊,必須有些取捨,身為拖油瓶的我一切服從組織安排,訂下時間:「明日兩點起床看天氣決定是否攻頂,如果順利整理裝備三點出發。」

下午一點無線電傳來,老闆兩人已安全抵達牛棚子。

望著帳篷睡睡醒醒一個下午,晚餐時間前,隔壁成大學長弟的帳篷,開始討論起台南美食,一討論就是兩個小時,每一項同品項小吃都有排名,身為台南人的我只能畫餅止飢,並驚嘆外地大學生的探尋美食行動力,邊聽邊泡乾燥飯,很難吃但必須硬吃。

聽著學弟邊整理技術裝備邊細數明天起床後的步驟:煮保溫瓶的水、煮早餐、穿座帶、上冰爪……,早早睡入睡。

2016/02/25生死交關攻頂日
C1準備出發

大概因為睡了午覺,再加上天氣比前一晚又更冷了,睡的非常不安穩,每小時都會起來看時間一次,想滑個手機增加睡意,發現電子書與電影都在山下的iPad。

兩點不到,博弈與賀陳的帳篷已經開始發出金屬碰撞聲。

兩點一到,「展哥,那等一下要走嗎?」博弈問,展哥拉開帳棚,探出頭並說:「哇,有月亮耶,能見度變高了,我就說氣壓有在升高阿,今天一定是好天氣!」,「那個,學長說他腳趾腫起來了。」另外一頂帳篷的學弟說。

「走吧!大家起床收拾裝備。」展哥精神抖擻的宣布,邊唱著島嶼天光邊煮著早餐。

喝了杯可可,塞兩塊餅乾後,開始著裝,穿上雨褲、吊帶,打上綁腿,穿上冰凍的雙重靴,並套上冰爪。出帳篷,戴上頭盔、打上頭燈,背上背包,拿好登山杖與冰斧,準備好要出發。

「那個學毅留下的攀登繩,應該是我們繩隊的繩,要帶上吧?」我問。
「恩,要,那我背吧。」博弈說。
「那我幫你塞進去。」賀陳說。
「你還真的好意思齁。」博弈白眼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實在也沒辦法啦。」聽著這對話,我只能大笑,依拖油瓶的體能實在不敢輕易增加其他公裝,只能用帶著大手套的笨拙雙手幫忙塞繩進博弈的攻頂包。

一切就緒,出發!因為被分配在開路組,走在隊伍第二位,緩慢的步伐,努力把雪階踩實,讓後方隊友更輕易通過。

不久,展哥迎頭趕上直接現身隊伍前方開路,豐富經驗的路線判定,可以節省一些繞路時間,增快隊伍速度。

積雪越來越厚,夜晚視線差,看不清後續的路還有多遠,只能看著眼前的每一步,漸漸找到走路的呼吸節奏,邊喘邊吸著鼻涕直流,這時候下體一陣熱流,「幹,月經來了!不是說好月底才會來嗎?」一向經期很準的我完全傻眼,天氣冷子宮開始抽搐,但也顧不得了,盡可能地跟上隊伍。

冰爪因為貪圖短暫溫暖在帳棚裡穿上,出發不久就發生兩支冰爪脫落的悲劇,一心只想趕緊跟上便也沒停下重穿,直到用歪掉的冰爪過了幾個需要踩岩點的難關有點驚嚇後,到了平緩小坡才停下來再次重穿。

鼻涕實在太多了,拿不到口袋中的衛生紙,一直吸鼻涕反而會讓自己更喘,不得不試著使用展哥先前教的鼻涕噴發術,零下二十度低溫,鼻涕瞬間結凍,當下覺得自己好像大涼山掛著兩串濃郁鼻涕造型的孩子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積雪從小腿到膝蓋到大腿,有些雪階落差約有六十至七十公分,一踩上去,雪階就崩掉,整隻腳陷入粉雪中再努力拔出來,再度踏出扎實的雪階,又再次崩掉,再費力把腳拔出,每次重複這些動作都喘到要休息至少十個呼吸後,再再次嘗試,非常崩潰但多試幾次還是能上去,最後發現遇到深軟粉雪匍匐前進最不費力。

「誰要來前面爽一下。」展哥在隊伍前方問,在深及大腿的雪地中開路非常耗體力,看著隊員們輪流英勇上前開路,相互交流在雪地中游泳最有效率的方式,我只能慚愧的在後方遠觀,自我評斷實在無力到前方衝鋒陷陣。

七點半,天逐漸亮了,我們的目標日果冷覺峰就矗立在左前方,因為開路前進速度慢,開始感覺體溫的流失。
在深雪中游出一條路。

「天色漸漸光,遮有一陣人,為了守護咱的夢,成做更加勇敢的人。」展哥邊走邊唱著。

「這裡會有冰裂隙嗎?」看著無邊無際的雪坡的我問。

「有阿,你看前方凹下去會反光的地方應該就是冰裂隙。」學長說。

沒有結繩隊,繼續努力向前游出雪階,「偏左一點,有邊可能會有裂隙。」展哥不斷提醒,八點半左右,海拔5100米,正在開路的展哥突然爆出一長串髒話,這時候學長開口了:「我們要不要停下來先討論一下。」

大家各自提出意見,「依照我們再開下去也不可能攻頂,要不就下撤吧。」、「要不我們至少開到11點。」、「要不我們開到稜線上上去看風景。」最後討論後,面對積雪已超過一米以上,並且前方還尚未見底,最後做出「下撤」的共識。
大合照!
左邊的山峰即為日果冷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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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撤路上

跌跌摔摔的下坡,一個半鐘頭就回到C1,結束短暫的好天氣,開始變天下起雪了。

「現在時間還早,要不今天就下撤到牛棚子?」展哥說。

這時候無線電傳來:「呼叫展哥,我們五個現在要出發回向花村。我們留了……」

展哥:「我們現在也準備要下去了,你們要不等我們,明天一起搭拖拉機下去?」

(一陣斷訊後)無線電傳來:「展哥,我們要出發了,Over」
來,學長來解說雪的剖面。

「各位,大家都進去煮早餐阿,讓我來處理下月經,血染白雪地。」我不得不說。

處裡好月經,回到帳篷吞了顆普拿疼,經痛止痛用,坐著發呆。展哥在雪中搞了半小時的衛星電話,從幫電池取暖到撥電話,「沒打通。」展哥說。

請正在燒水的博弈,幫忙把保溫瓶裝入熱水。「我看到你的保溫瓶都傻啦,想說那是沙小,300cc是要幹嘛。」博弈事後說,「這是輕量化加控制水量,知道自己在這種環境下喝不多,準備這些就夠了。」

拆帳篷、收拾、打包,11點40出發,上坡慢,下坡也慢,而且不斷重複跌倒再爬起,明明下坡還走得很喘,看著前方隊友遠遠消失,只能盡力走啊。

雖然速度慢,相較於八個月前在同樣遇到連日大雪的四姑娘山二峰與三峰,下山時驚慌恐懼的過程,經過這半年的課程,雖然還是摔摔碰碰,但這次已經逐漸信任步伐,能夠自己一路摔下去,還完全不恐懼 。

「你這樣走太慢啦,只會越走越累,要這樣用腳跟大步跨出去,不用怕摔倒,這種雪地摔了不會怎樣的。」押隊的展哥邊示範邊說。

試了大步伐行走,走起來真的很爽也快很多,但對於狀態不佳的我,這樣的步伐會超喘,提高需要休息的頻率,因此還是默默的回到我的小步伐慢慢走。

前方四位隊員,大岩石旁邊抱石邊補給,邊等待後方緩慢的我。

到了休息點,喘好氣喝了口水,背包上肩,「哇!千千第一個準備好耶。」展哥說。

「對啊,走得慢先走。」我說,開走,整趟唯一一段一百公尺開路,悠閒慢慢邊走邊踢著雪,不一會兒,後方馬上趕上,「我開路吧!」隊友說,讓道讓速度快的先走。

馬上到達積雪植被區,開路的雪茄,直線下切!沒錯,直線下切!後面跟著路跡的我也只能直線下切,很小的腳點都是踏在植被上,一不注意就會滑落一段,「好想就這樣滑下去到底啊。」但還是會起身再移動為回路跡,需要高專注的下切怎麼沒完沒了啊。

終於到達野牛溝口,開始踢又臭又長的緩下坡回牛棚子,這時雪下起大雪,幾次海市蜃樓的以為牛棚就在前方,走近後希望破滅,一次次破滅意味著繼續在尋找希望前進中,怎麼走還是會走到真正的牛棚子。

四點抵達後,在牛棚子呆坐一會兒,趕緊換起濕掉的衣物。

這時候,正展開政大、成大山社生火競賽,雙方互嗆聲後,這次發球權先教由政大,政大山社的策略是先用打火石刮下少許鎂粉當作引燃物,搞了好一陣子。

「唉,你們生快一點啊,很冷呀,要不我來吧。」我說。

「不管輸贏,我要把握每次學習的機會!」政大山社代表博弈說。

火光持續不到一分鐘瞬間消逝,博弈不再堅持,讓從來沒參加過山社的我用鹽袋配合枯植被的爛招生起火。

圍著火爐,邊聊天邊埋鍋造飯。

「今天下山看周千走的都快死了,不斷跌倒再爬起來,也太能ㄍㄧㄥ了吧!」學長說。

「我今天走在他後面都驚嘆,一直想說你何時說要撤退。」學弟附和。

「今天攻頂有幾個難關,試了好幾次,看你像要崩潰了,以為你會說要先撤退。」學長接著說。

老實說,沒他們提醒提及,今天一天從來沒動到要「下撤」的念頭,只是一路很慚愧,因為狀態不佳沒有做到我被賦予開路工作,路就在前方,雖然累但還是要走啊。

政大山社開始說明起政大美女分布位置和把妹策略,提起如何在圖書館吸引正妹注意,「我都帶十支筆!」賀陳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詳細內容請自行洽詢賀陳。

原本自願一夜起來加柴火的我,加了兩次後,忘了再起,火滅了,大家早也沉睡了。

2016/02/26別讓成為「女性」阻礙前進的藉口

學弟一早起來提回一壺水,生起火來。

昨晚一夜,把男隊員尿壺的尿和鍋裡的水都冰凍了,海拔都降了將近一千米,氣溫似乎沒有下降太多。

展哥前一天和聯絡官確認,拖拉機會一早來接我們,並搭車回成都。

外頭出了大太陽,要出山才了才露面,坐在火爐旁的睡墊繼續賴著,看隊友吃早餐,想著等等就坐拖拉機晃回到向花村,應該不需要太多勞動,把所有最後存糧貢獻出來,巧克力、堅果、餅乾以傳一圈就消滅的速度解決。

博弈拿出日本真空香腸,在火爐烤起來,「哇!接近人間食物的烤肉啊」吃了一根當作早餐。

十點,還未見拖拉機蹤影,開始悠閒的整理裝備打包。

展哥在屋外,打著衛星電話想確認拖拉機狀況,打了幾通但都沒人接。(這時候不得不抱怨一下聯絡官的專業性啦,去吃個早餐為何不帶手機。)

「拖拉機有可能大雪上不來了,我們走下去吧。」展哥說。

「啊!!!!!!!!!!!!!」雖然很不想走但還是要走,因為租來的鞋小半號,經過冰攀踢冰和前一天的下坡,大拇指已經因指溝炎腫脹到流膿,原本美好計畫著上拖拉機就脫鞋,回到向花村就可以換上涼鞋了。

把腳塞入雙重靴簡直滿清十大酷刑,一路下坡,每走一步都會壓迫著發炎的傷口,只好用腳側面著地跛著走。

上背包,速度最慢的我先出發。
又臭又長的路

牛棚子到向花村19公里,拖拉機能走的路,好走但又臭又長,跛腳又無法散步快速前進,「拖拉機你在哪裡啊?」心中吶喊著。

每次提早先走,後方隊員不久就會趕上,不耽誤隊伍速度,只能靠他們休息追進度。

走到都傻啦,只能追追氂牛當作前進動力。一個半小時後,看見拖拉機師傅,但拖拉機呢?師傅說因為大雪上不來,要往下走一點,他們特地走上來跟我們說。

看到師傅就是希望啊,天真的以為拖拉機就在不遠的前方,師傅問是否需要幫忙背包,便不客氣的下包地給了他,請他先往下走,我回頭跟不見蹤影隊友報告好消息。

樂觀的走了半小時,完全不見拖拉機蹤影,只能埋頭繼續踢,踢到一度腳很痛,很累,很想哭。「眼淚擦乾,恭喜又到人生新極限啦。」對自己說。

「展哥,師傅說他們真的六點半就出發,幾乎沒開多少就卡住了。」學長和另外一位師傅坐在路邊說。

「什麼?」我在一旁聽完臉垮了,埋頭繼續往前走,「不想走還是要走啊,路就在腳下,一步步走一定會走到拖拉機的。」恍神邊走邊和自己對話。

下完一個陡下坡後,飄來一陣汽油味,一個轉彎後,拖拉機就在眼前,「終於得救了!」因為以為會有拖拉機,連迷你保溫瓶一滴水也沒裝,向賀陳問了一小杯水,上車,返回人間!
終於見到拖拉機了!

「唉,你真的太能ㄍㄧㄥ了,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耶!」學長嚴肅的說。

「對啊,這種意志力真也跪了。」學弟附和。

「哈哈,再累也是自己要走啊,不然要賴在路邊嗎?」我笑著說。

回程拖拉機上,大家都因為踢了三小時又臭又長的路,疲憊的不發一語。

經過一個小時顛簸的拖拉機,終於回到了向花村,一群等待已久要把我們送成都的藏民師傅說:「阿呀,還有女娃呀。」這時候已無力擠出笑臉,跳下車,脫鞋,赤腳踩在尚未融雪的路上找衛生棉去。

回顧這幾天的經過,這次特別能感受到,女性天生體能和男性真有差距,生理結構關係又加上一層阻礙,生理期與如廁問題尤其麻煩,頭髮很長、身體很髒無法洗,需忍受惡劣環境,傳統價值觀的枷鎖,有太多理由攀登活動男女比例有著明顯的懸殊。

「女性」角色在山裡,通常可以搏得較多的理解與同情,努力不要讓「女性」成為自我憐憫的藉口,盡力上隊友的腳步,多撐一下會看見自己原來自己可以做到過去想像無法達成的事。

專注在呼吸踏出在每一步,不管到達什麼高度,經歷過程就是最美的風景,每次的嘗試都會對自己更加認識,正面克服自己的弱點,發現自己其實沒有想像中脆弱與探索新可能性。

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女性攀登危險程度高於男性,「妳一個女生自己下山太會危險啦!」、「妳這種旅行方式會被人口販子抓去窯洞當押寨夫人!」、「妳絕對不要一個人去印度會被強姦!」聽多了自然每當開啟新冒險旅程時,也會猶疑躊躇與充滿潛意識的恐懼,但難道有風險就不出門嗎?難道要以「女性」為藉口,而錯失提升自我心理素質提升與推進自我極限的機會嗎?

為什麼要推進自我的極限?因為我想用自己所見來解讀世界。

毅力可以鍛鍊,極限可以被推進,保持對世界的好奇心,踏出舒適圈的那一步,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在路上。

「你們之後回去還會爬山嗎?」回成都路上學長問。

「當然會啊,但會先好好鍛練體力。」我說。

攀登記錄預告影片:8K3 Trailer - 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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