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來去看一場泰拳如何

南影傾寒

M問晚上要不要去看泰拳?

遇到M之前,每天都會有體育館的人來到Kavil Guesthouse更新泰拳的比賽海報,但那時我從未興起過去看一場泰拳的念頭。興許是自己去沒意思,或許是自己對泰拳一無所知,還有就是對於拳擊這種激烈的運動我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

當M問我時,在清邁古城內能做的事情,除了廚藝課,基本上能做的我都做得差不多了。既然難得有人一起去看比賽,為什麼不。

出發前我們跟Kavil Guesthouse的老闆問路,老闆問要去看泰拳嗎?我們說沒錯。

「那跟我買票就好啦!我是他們的VIP,跟我買才三百泰銖,現場買要四百。」

這麼幸運!我跟M於是跟老闆買了兩張票,順便問個路。老闆說去體育館,基本上出了巷口,先左轉,城門後再右轉,然後於遇到的第一條路左轉,就到了。

我跟M把地圖再三比對,認為記得差不多後就出門去。出門前M想用google Map導行,但不成功。我對M說,跟著我走就對了,我方向感好到沒話說。

一直到出了城門為止兩人都很順利,城門後往前一直走都沒左轉,我認為不對勁。

「唉,你不覺得走很久了嗎?有那麼遠?」

「應該還要繼續走吧。沒有那麼快。」

又繼續走了一陣子,還是遲遲未見要左轉的路。

「要不要往回走,會不會我們顧著聊天,錯過了。」

「相信我,還沒有。」

「就是這條了。」M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方出現的路說。

「是嗎?我記得路名好像不是那樣寫的耶?」

「是啦!Loi 開頭的,我記得。不然妳把地圖拿出來對一下」

「地圖,我沒有地圖。」

「在Guesthouse時妳叫老闆畫了半天的地圖呢?」

「啊!那個,我想說路線不難,我們應該會輕易抵達,就沒帶出來了。」

「走這條沒錯,聽我的。」

我只好帶著懷疑的態度跟著M往那條路走下去,誰叫我太過自信沒帶地圖。

又走了相當一段時,我開又開始覺得應該要到了才對:

「唉,是不要應該要到了。」

「妳可以不要那麼心急嗎?要走到這條路跟下一條路的十字路口轉彎後才到吧。」

「好好好,都聽你的。你最厲害。我還是覺得我們走錯路了。」

兩人邊吵邊走,路過無數的按摩店跟酒吧。

「我真的認為不該那麼遠,這條路看起來無止無盡,吶,兩條路交接的十字路口都到了,還不見體育館的蹤影」

「噢!你這女人真是...」

「那這樣,來打賭。我們找個路人來問一下,輸了要給我一百泰銖。」

「好呀,誰怕誰。」

說完兩人立馬找了一個路人來問,但路人毫無頭緒。這時一台嘟嘟車剛好停在路邊。我說不然去問嘟嘟車好了,司機肯定很清楚。

「請問妳知道看泰拳的比賽的體育館在哪嗎?」

「噢,知道呀!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嘟嘟車司機往我們剛剛經過的方向指了指。

「哈哈哈~,是我贏了。看吧,我的直覺最準了。」M一臉鬱悶,完全不想說話。

謝過司機後,兩人準備往回走時,M突然叫我走前面。

「幹嘛?」

「妳不是永遠都是對的嗎,妳走前面,都聽妳的就好了。」M之所以如此一說,除了這次的問路事件外,還有我跟他提過我跟鄰居之間的事情,通常要做什麼事時,我的判斷往往才是對的。誰知他竟然反過來利用那點來消遣我。

「唉~你這人真的是...」

終於我們來到了一條狹小被商店團團圍住的巷口。一張貼滿了泰拳比賽資訊的桌子前,一個畫著濃妝又異常過瘦的女人上前招呼我們,問是否要看泰拳。我們把事先跟Kavil Guesthouse老闆買的票拿給她。在那瞬間,我們倆一度擔心老闆賣給我們的票不能用,因為他給我們所謂的票,其實也不過是寫了泰拳跟三百泰銖幾字在一張白色的收據紙上而已。

所幸,那濃妝年約四十幾的女人(也許沒那麼老)給我們在手背上各蓋了個章,說九點半準時開始。那時離開場約還有一個小時,我們想到Kavil Guesthouse老闆說過,體育館附近往前走會有夜市,就想不如先去夜市吃個東西。

殊不知,夜市是走到了,但盡都是賣衣服、包包跟紀念品的攤販,一攤吃的都沒有。兩人這邊走走又換那邊走走,賣吃的還是遙遙無期。經過一間賣手工皮包的攤販,M蹲下來看了看。問他想買錢包嗎。他說看看而已。

離開那攤位後,M說為什麼那攤販所賣的皮包都不收邊?

「那是設計,人家故意的。」

「是懶惰吧。」M相當不以為然,說什麼在義大利絕對不會那樣。

「這裡就流行這種野性風。你要收邊的,回義大利買好了。」

「哼,那是當然。」

「我肚子餓了。」

「但找不到吃的。」

「剛剛來這裡的路上,旁邊有經過幾家。」

「有嗎?我沒印象。」

「有啦!」

於是兩人頁開始往回走。走著走著,又覺得路不對勁。我於是慢了下來,最後乾脆停下來。

「喂,繼續走前面呀。」

「這裡我又不知道路,走前面走個屁呀。還不快給我走前面去」

M只好默默走到前方。往前繼走了一陣子後,天空開始飄起了毛毛雨。又過了幾條路,總算看見遠方的馬路對面有兩家分別位於不同方向的小吃攤。我們選右邊的坐下,M點了一道常見的泰國食物,我點了一道偏向台式的蔬菜湯。

「老實說,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像女人的女人。」

「你所謂的女人的定義是什麼?」聽到這,心中頓時燃起一把火。心想M該不會是沙文豬。

「就是該有女人的樣子,而非跟男人一樣。」

「來個實際一點的例子。」

「例如,不能太粗魯。像澳洲女人我就完全無法欣賞。」

「澳洲女人怎麼了?鄰居也說過,澳洲女人他也不行那樣的話。」

「澳洲女人的身材很好,因為她們很愛健身。但行為舉止完全不行。去酒吧就知道了,她們喝起酒來比男人還誇張,且常常喝醉了還會打人,到處亂吐。」

「真假?」

「非常可怕。」

「喜歡的女人一定要用追(M用了hunt這個字)的才行。」

M對於男女朋友的相處有著一套他自己的理論。他問交往時會選擇跟男朋友住在一起還分開住。我說可以住在一起,但還是有留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比較好。

「我認為男女朋友就是要住在一起,這樣才能真誠地面對彼此。因為住在一起,你不能說吵架了就跑出去,就躲避,你還是得面對彼此,一起吃飯、睡覺,處在同一個空間內。那才是真實的生活,就像結了婚的夫妻一樣,不管好壞都得承受。」

吃完飯回到泰拳比賽的體育館,妝濃又瘦的女人給我們安排了沙發座椅(不是VIP,是比較後段的位置)。我們分別點了一大一小的Leo啤酒。說到泰國的啤酒我一開始喝Chang(象)啤酒,跟日本朋友Masa見面後,他跟朋友都說Leo比較好喝,我試喝了Leo之後,發現確實如此,自那時起就改喝Leo。遇到M後問他Chang跟Leo哪個比較好喝,他也說Leo。

M說希望泰拳開始前會有儀式。我問什麼儀式。他說通常泰拳比賽開始前會進行一種舞蹈搭配傳統獨特音樂的儀式。

「你怎麼知道?」

「我打過五年的泰拳。」

「真的嗎?難以想像。」

「很久以前了,十幾歲到二十出頭的事。」

「在義大利學的嗎?」

「嗯。」

「怎麼會想學泰拳?且還在義大利的北部。」

「那時我們那裡很流行學泰拳。剛好血氣方剛,我就學了。」

「現在還有繼續嗎?」

「沒有。沒辦法打了。」

這時我們右後方有了動作,M說第一組上場的是小孩對打,看,旁邊的人正在幫他暖身。轉身一看,一個目測十三四歲的小男生全身僅穿著短褲躺在地上,旁邊的教練跟朋友們正往他身上抹油,同時奮力地在他身上搓揉,讓他身體發熱。

「我不知道這麼小也要出場比賽,也太可怕了。」

「暖身賽而已,不會打得多認真,放心。」

右後邊的小孩暖好身後,從我們面前經過,往舞台的另一邊走去。雖是打拳擊的小孩,但他並沒有明顯的肌肉線條,反而是一具平滑結實精瘦的軀體。

「妳看,他戴粉紅色的手套!」M語氣中帶著點意外。

「不能戴粉紅色嗎?」

「一般通常是黑色跟藍色,粉色嘛,你知道的那感覺...」

「那你以前的是什麼顏色?」

「黑色。」

不久另一個對打的小孩出現了,M說:

「幹!妳看他那身材,這還用打嗎?」

跟先前的小孩完全相反,後來出現的那個明顯壯碩許多,腹肌的線條棱角分明,且看起來一副勢在必得之樣。

比賽開始了,果然如M所說的會先進行跳舞儀式。泰拳的開場儀式搭配類似嗩吶的尖銳音樂,兩位比賽選手先各自繞場一圈,回到自己的區域後,再一起往舞台中心跳舞而去。有時這個儀式雙方一起進行,有時則是單方。

說到拳擊不免容易給人一種剛硬之感,但當拳擊手開始跳起拳擊之舞時,他們跳舞的節奏與柔軟卻異常地優雅動人。M說像泰國人那樣小而精悍的身材比較適合打泰拳,過於高大的人反而沒有優勢。

「你認為哪個會贏?」M問我。

「既然你認為壯的那個會贏,我只好選瘦的那個。」

比賽開始後,事情出現了巨大的變化。瘦小的那個小孩從頭到尾都一副無害之樣,慢條斯理,不疾不徐。壯碩的小孩心浮氣躁,每次進攻都不得要害。與之相反,弱小的小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得分。最後壯碩的小孩被瘦小的那打得倒地不來,瘦小的那位贏了。

「太意外了。」M悠悠地說。

「這就是比賽有趣的地方。」

「拳擊比賽會死人嗎?」看著痛苦倒在地上的小孩我問。

「泰拳不太會,跟普通的拳擊比起來,泰拳可使用手腳來防護與攻擊,跟一般專門攻擊頭部的拳擊相比,泰拳更多變化,也較安全,這也是它受歡迎的地方。」

我們去看比賽的那晚,從張貼在Kavil Guesthouse的海報來看,應會有一位西班牙選手、一位法國選手、四位男性泰國選手與泰國青少女選手。

不過比賽並非照海報上說的出現,例如第一組的小孩就沒有列在海報上(應是取代女孩組),還有法國人也沒出現,代他出現的是一個有些微胖的泰國選手。

整晚的泰拳比賽高潮,非西班牙人與微胖的泰國選手那場莫屬了。那一場之所以有話題,除了是本地人對法瑯(泰國人都稱外國人為法瑯),還有胖與壯,靜與動那樣的對比。

「每次妳說誰會贏他都贏。這次誰會贏?」

「泰國人吧。感覺上他整個非常悠哉,游刃有餘。反觀西班牙人,愛出風頭又躁進。」老實說那西班牙人給我一種討人厭的感覺。

「我也認為泰國人會贏。那是一種身為泰國人的驕傲,絕不可能輸在泰拳上。你看西班牙人打到他時,他絲毫沒感覺。且看他的臉,竟然還笑了。」

「真的!我首次看到有人比賽還如此自在。」其實西班牙人打了泰國人非常多次,但都打不太到要點。泰國人有如被蚊子叮了那般,根本不放在眼裡。

西班牙與泰國之戰,進行了相當多回合。最後毫無意外地是泰國人贏了。但不知道是為了保留法瑯的面子還是怎樣,結尾就以得分多者獲勝做結束,而非泰國人把西班牙人打得滿地找牙的畫面。

M說像清邁那樣的泰拳比賽,一般他不會特別想去看,因為擺明了就是給觀光客看,表演性質居多。

「妳觀察來看比賽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就知道了。」

我環顧四週,果然都是拿著相機的死觀光客,且相機還舉得超高,一直擋到我們的視線。

「法國人沒出場,難道逃跑了?」M開玩笑地說。

「誰知?也許吧。」

環顧舞台四周,發現盡是播放著吵雜音樂的酒吧。僅有零星客人的酒吧內,年輕的泰國女孩們百無聊賴,有的乾脆打起撞球來。有的呆坐門口,一看人群經過,便立刻起身問:「喝酒嗎?」

比賽結束走出體育館,發現中間下過大雨。街上水窪東一個西一個。回程的路上再次經過許多空蕩並且有著大量年輕女孩在門口無聊地等著客人上門的酒吧跟按摩店。

「每每看到這些年輕女孩們在門口等待的景象,都讓我都覺得悲哀。」

「特別是看到好幾個年輕女孩攬著發福的白人中年男子時。」

「跟這裡比起來,Pataya更不堪入目。」

「可我朋友說Pataya可以一去,我待在曼谷時還考慮過是否要去個一日遊。」

「千萬別去。那裡太可怕了。去過一次後我再也不想去那裡了。那裡每個中年白人男子都有年輕泰國女孩子相陪。妳知道現在已經有一種類似貼身導遊兼伴遊的服務了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會講英文跟泰文的年輕女孩一手包辦所有事。包含伴遊、翻譯與其他所有。」

「說到這,得說白人在亞洲就是吃得很開。隨便都有女孩子免費送上門。話說,你要不要也好好利用一下這優勢」

「沒有那個需要。妳知道在泰國生女孩比生男孩更值得讓人高興嗎?」

「沒聽過,為什麼?在台灣往往都是重男輕女居多。」

「因為女孩子會賺錢。除了當妓女還可以賣。男孩跟男人通常懶惰,整日無所事事。」

「當妓女我可以理解。但賣的意思是?」

「很多變態的歐美中年觀光客,專門到泰國找年輕小女孩。貧窮的鄉下父母,為了錢就會把未成年的小女孩賣給那些有特殊僻好的人。」

「幹!這也太噁了。」

「這種事在鄉下很常發生。」

「你認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泰國的妓女跟賣女兒的舉動減少嗎?」

「沒有。觀光業是泰國賴以為生的經濟命脈之一。且就算泰國禁止賣春,還有緬甸、寮國與柬埔寨等其他東南亞國家樂於敞開大門取代泰國歡迎歐美旅客到他們那去消費。」

「說的也是。這是無止盡的悲哀。」

「人都是有選擇,那些年輕女孩可以選擇不要一直當妓女,也許一開始迫於無奈,但若有決心,她們可以決定未來的人生。」

「我沒那麼樂觀。假如她們還小時就被賣了身,或者剛出社會時因為貧窮而賣春。一旦從事過那樣的工作後,要再回到正常的軌道談何容易。一是要跟普通人一樣結婚很難。二是當有過藉由賣春而輕易地得到相對比較高的收入後,突然要她們轉到一般泰國的平均收入不容易。」

「我還是相信人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

「看來你比我樂觀。那你是否會考慮由自己做起,例如:你在泰國工作、生活與建立家庭,一點一點地讓這社會變得更好。」

「很難。我不想要在泰國建立家庭。」

「為什麼?泰國不好嗎?」

「說到要小孩跟家庭的話,還是義大利比較適合。」

「這樣呀。好吧。對於很多事情,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泰拳之夜想不到竟是由泰國妓女的話題作結束,實在太沈重了。回到旅館時,我感到異常地疲累,搞不清楚到底是泰拳太刺激造成,亦或是看了過多等在酒吧與按摩店的年輕女孩們的放空臉孔所造成。

PS: 沒帶手機出門,一張照片也沒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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