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死城在心裏留痕──短暫逗留福島災區有感
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假如事隔多時，心裏仍然有那種衝擊和低落，那就證明自己真的很有必要分享這次難忘的旅程吧。」
據說時間可以考驗決心，然而，時間不單沒有淡化決心，反而給予機會消化經歷、理順想法；但願不是自己變得過份理性而忘卻人性，而是出於人性才要把故事說清楚。
不要期望有甚麼廢虛的照片。當你身處災區，每拍一張照片都覺得自己可惡無比；看見每個景象，都被疑問沖昏頭腦……雖說照片勝過千言萬語，但願淺薄文字能補完震撼畫面沒有展示的複雜問題。
~~~~~~~
決定要去福島後，還是有點憂慮，唯有靠非官方渠道（包括一些專門與當地政府唱反調的組織）找輻射相關數據；直至出發前一天，還給自己斬纜的空間……結果還是帶着猶豫到來。
歷史悠久的福島緊貼太平洋，有著名的花見山和大內宿，本來是一個旅遊勝地。目前日本方面亦努力推廣福島，在不同JR站均掛上大型海報宣傳這個「希望綻放」的地方。
來到福島駅，車站大堂有色士風表演，還有落力叫賣土產的阿姨，讓人流略低的車站熱鬧起來。
從福島市開車前往海邊的相馬市需要大概一小時，沿途風景漸漸由樓房換成蜿蜒的山脈。令人意外的是，路上有許多載着建築材料的大卡車出入，意味着重建進行得如火如荼。艷陽之下，翠綠的山壁慢慢變回住宅，看到少年推着單車過馬路、帶着小孩購物的母親，還覺得這不過是另一個典型日式小市區。不過，抬頭卻見指示版，文字大意是指是當日海嘯觸及之位置。
海呢？根本看不見；原來，在2011年3月11日當天，海嘯的魔爪一度伸進離海岸五公里的市區；哪怕日本人的防災意識再高，做夢也想不到跑了五公里仍未逃不過魔掌吧。
海濱城市相馬市從前捕魚業鼎盛，然而，一場史前地震加海嘯，破壞了約60公里以外的東京電力第一核電站，排放大量受輻射污染的水到海裏，人們自然不敢吃附近海域的海產。到訪當時，大部份魚類禁止販售，漁民也只能隔天出海；儘管有關核污的報導或數據不多，該市三個海產超市兩個結業，漁船大多泊在岸邊，足見捕魚業之蕭條。
昔日繁盛的相馬港，現在雜草叢生。儘管新聞圖片常見的被冲上岸的漁船和建築物殘骸早已被清理，甚至還有情侶在海邊漫步，天災的痕跡卻未消失。在簡陋的紀念碑後，有一座被海嘯打得半爛的救生員崗亭，彷如專屬650名遇難者的骨灰樓。遠處一條高約十五米高的吊索橋也曾被海嘯淹沒，可幸當時沒汽車通過，才不至成為送人歸西的彩虹橋。
紀念碑與救生員崗亭
市內四周都是挖掘工程，海邊一大片面積可以標準足球場為量度單位的泥地，濕漉漉的土壤似被翻過，還有些植物冒出來，以為它是試驗耕種區，原來這裏曾是百多間房屋佇立的所在，可惜十五米以外、近兩米高的防波堤起不了保護作用；看着那片「土豆田」，心，像被掛上鉛塊，一直往下沉。
爬上防坡堤端，漂亮的太平洋就在眼前，卻絲毫不覺興奮。
南相馬市的柏油路大致修好，不久將來，這裏應該熱鬧如昔；然而，內陸的風景截然不同。
雜草中的小路被荒廢了的房屋包圍，那些看來有數十年歷史的典型日式小屋，屋頂大半塌下來，白紗窗簾在風中飄揚，透視了屋内的凌亂，書櫃東歪西倒、雜物還躺在瓦礫中。面對此情此境，實在不忍心按下相機快門。
由於這小區僅遭地震，所以居民大多健在，惟因核電站就在20多公里以外，而且草叢、植物多，因擔心積聚輻射物，故被列為「居住限制區域」，居民變成「核難民」，要搬到臨時房屋。
據悉居民可以回來短暫停留，不過不能帶走物件，因為物件恐怕已沾上污染物；不過，在新年或一些重要節日，他們會舉家回來緬懷、甚至執拾。
感情上充滿無奈與悲痛回憶的地方、理性上知道因為污染物質而不能摸的物品；明明要永久告別的老家，卻總是會回來看望、整理，很奇怪吧！「總要保持房子清潔啊！」日本人對物件、生活的尊重和執着，華人會覺得有點難理解。
目前，以萬計的核災難民，居住在質素參差的臨時房屋。相馬市內不少戶外球場都變成集裝箱村，鐵絲網後的住客們穿梭於一排排白色的小房屋之間，在狹小的通道晾曬衣物……很難想像習慣在獨立房子生活的人，這幾年是怎樣在如此狹小、隱私度低的地方熬過去。比較幸運的人可以住在防震物料蓋的獨立小屋，外牆甚至加了點木紋，還原度挺高。
在天災中倒下的小店搬到住宅區附近以臨時房屋模樣營業。它現在身兼當地居民聯誼的地方。
據了解，災後當地政府急於安頓居民，所以用劃一價招標，不管投標者如何規劃、使用何種物料，只要符合預算，一律中標，間接造成臨時房屋質素各異。然而，臨時房屋不是贈品，有災民就在短短數年間被要求搬家三、四次。
在靜得有點可怕的頹垣敗瓦中，感到有點心寒──傷痛不僅來失去摯親、家園被毀，還來自生活常規突然被破壞的失落與無助。
當車子駛到與核電廠的距縮短至方圓20公里以內，心情不期然緊張起來。目前，十至20公里以內的地方輻射量據稱較低，居民、持有許可證人士可自由出入，但由於晚上沒有警備，不得過夜。
在小高駅前下車，立馬嗅到一股略為刺鼻的微酸味，心裏暗叫「歹了」；旁邊的輻射量計壞機待修，這裏放射量多少不得而知（雖然未必可信）。不過僅是短暫停留，效果還不如一張全身X光片吧。
眼前建築物大致完整，路邊還有彩色小花點綴；小高車站仍然關閉，路軌長滿草。路口告示板上標着2011年的活動和觀光點，卻沒有破破爛爛，故即使街道沒半個人影，還算不上「鬼城」，反而有點像影城。一切彷彿停留在某個時空，既不會前進，也不會折舊。
旁邊一堆自行車被繩索圈起，嚴禁觸摸。天災來臨之時，大家急着逃亡、沒預料到自己好幾年不會回來取車吧。
忙着整理辦公室的和田先生為這裏添了點生氣。他本身是工程師，東北大地震後，毅然離開城市回老家辦社會企業，聘請婦女做便當供應給區內的工人。
政府並沒有承諾長期支援災民，他們得到的賠償與救濟金沒有保障，當地人只能自力更生，和田先生要遙距繼續工程師工作（不過只能兼職），保證收入能支持組織運作：「我也不知道計劃發展怎樣，就試試看吧！」
個子不高、看上去挺年輕的和田先生語氣謙遜，可是站在他面前會覺得自己很渺小。對他來說，放棄穩定的工作為家鄉做點事很理所當然，但退後一步想，核電廠只在19公里以外、小高駅附近有生人勿近、因高放射量至今仍封鎖着的浪江町；每天來這裏工作，心志必須強大而堅定吧。
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思緒一樣空洞；跟和田先生道別時，緊握着他的名片，忽然想到自己為甚麼而來，又想帶甚麼回去……
回福島市途中，在高架橋上可看到遠處東歪西倒的鐵路、房屋，原來那邊正是浪江町；在內陸地區，螢光黃色的「除污作業進行中」旗幟在路邊飄揚。所謂除污，就是把禁區內地面的泥土都挖走，要挖10公分深，放進黑色大袋。至於要怎樣處理──焚化成細灰埋在地底，還是把它們封印在石棺，仍未有定案，所以目前在相馬市、南相馬市，不難看到一座又一座的黑色城牆。
時至今天，這場雙料天災與其導致的核災已發生超過4年，在廢墟當中，看到「重新出發」的足跡。有些農地經除污後，開始試驗種植果菜；而日本本土亦不避嫌販售福島蔬果，據說這些產品經過多重測試，確保沒受到污染。日本政府亦有系統地解除進入核電廠附近區域的禁令──例如小高駅，目標是在2016年重新通車，2017年春天前更會重新開放大量封鎖區、鼓勵居民回家。
然而，「往前走」之際，有很多問題被擱下、遺忘，例如因核電廠事故而須徹走的民眾，若然房屋和農田沒被地震或海嘯摧毀，未必會得到分毫賠償，但同時間他們不能捕魚或種植，那如何維持生計？
而且，核電廠仍事故頻繁，多次被揭發排放被污水。儘管法國和日本其他地區捐礦泉水予災民，奈何運送成本高，而且消耗量大，慈善團體沒有足夠地方存放；受到種種限制，孕婦和小孩優先使用，成年男士繼續用自來水。
日本人實在出奇地平靜。此類事件若在南韓發生，民眾大概會把青瓦台粉碎吧。
在政府鼓勵下，部份災民堅信「我們過得很好」、選擇回去，但有人仍然擔心福島沿岸一帶是否宜居。當地人持不同見解，他們唯一的「共識」是同感被人禍波及，而這個人禍，可被理解為連串操作失誤而導致的核災，也有說是環保組織危言聳聽、誇大核污染的流言……然而，缺乏高透明度的訊息與數據，各種辯論非建基實質證據，根本難以下結論。
2003年南亞海嘯發生後不久，曾到災區做義工。同受極級天災侵襲，在當地卻能看到希望：儘管棕櫚樹被海浪打到全部向後彎腰，人們忙碌地蓋着新家園；國際救援組織帶來清潔食水和醫療技術，大大改善災民生活。可是，在福島──這個正被看不見、摸不清的敵人包圍的地方，未來似乎很遙遠。似乎，人類創造核電推動社會前進，卻沒有構思好如何讓它停下來。
夕陽中，與福島道別之際，心裏忽然唱着紀錄片《看見台灣》的主題曲：
難道就這樣 路已到盡頭
拿得那麼多 還得那麼少
如果還有明天
能不能讓傷口癒合
能不能還大地光芒
~~~~~~~
回家後，心情久久未能平伏。回想當天只是好奇心驅使而去災區，卻是人的故事，比視覺資訊更震撼，只能靠跟朋友分享見聞，舒緩情緒。
有朋友提到美國三哩島事件，並說在事件發生後，訊息披露使附近居民及時獲得醫療援助，核電廠也賠了很多錢；「所以說，民主真的很重要。若果官員繼續隱瞞，說不定因拖延而會發生更大災害。」
原來，要帶回來的，早就在家裏等着。知情權、言論自由與法治，正是悍衞性命和福祉的關鍵。盲目附和經濟和基建發展措施、視反對者為亂事之眾，有可能就是害了自己的幫凶。
（按照承諾，不能透露訪問資料來源，請見諒！）
據說時間可以考驗決心，然而，時間不單沒有淡化決心，反而給予機會消化經歷、理順想法；但願不是自己變得過份理性而忘卻人性，而是出於人性才要把故事說清楚。
不要期望有甚麼廢虛的照片。當你身處災區，每拍一張照片都覺得自己可惡無比；看見每個景象，都被疑問沖昏頭腦……雖說照片勝過千言萬語，但願淺薄文字能補完震撼畫面沒有展示的複雜問題。
~~~~~~~
決定要去福島後，還是有點憂慮，唯有靠非官方渠道（包括一些專門與當地政府唱反調的組織）找輻射相關數據；直至出發前一天，還給自己斬纜的空間……結果還是帶着猶豫到來。
歷史悠久的福島緊貼太平洋，有著名的花見山和大內宿，本來是一個旅遊勝地。目前日本方面亦努力推廣福島，在不同JR站均掛上大型海報宣傳這個「希望綻放」的地方。
來到福島駅，車站大堂有色士風表演，還有落力叫賣土產的阿姨，讓人流略低的車站熱鬧起來。
從福島市開車前往海邊的相馬市需要大概一小時，沿途風景漸漸由樓房換成蜿蜒的山脈。令人意外的是，路上有許多載着建築材料的大卡車出入，意味着重建進行得如火如荼。艷陽之下，翠綠的山壁慢慢變回住宅，看到少年推着單車過馬路、帶着小孩購物的母親，還覺得這不過是另一個典型日式小市區。不過，抬頭卻見指示版，文字大意是指是當日海嘯觸及之位置。
海呢？根本看不見；原來，在2011年3月11日當天，海嘯的魔爪一度伸進離海岸五公里的市區；哪怕日本人的防災意識再高，做夢也想不到跑了五公里仍未逃不過魔掌吧。
海濱城市相馬市從前捕魚業鼎盛，然而，一場史前地震加海嘯，破壞了約60公里以外的東京電力第一核電站，排放大量受輻射污染的水到海裏，人們自然不敢吃附近海域的海產。到訪當時，大部份魚類禁止販售，漁民也只能隔天出海；儘管有關核污的報導或數據不多，該市三個海產超市兩個結業，漁船大多泊在岸邊，足見捕魚業之蕭條。
昔日繁盛的相馬港，現在雜草叢生。儘管新聞圖片常見的被冲上岸的漁船和建築物殘骸早已被清理，甚至還有情侶在海邊漫步，天災的痕跡卻未消失。在簡陋的紀念碑後，有一座被海嘯打得半爛的救生員崗亭，彷如專屬650名遇難者的骨灰樓。遠處一條高約十五米高的吊索橋也曾被海嘯淹沒，可幸當時沒汽車通過，才不至成為送人歸西的彩虹橋。
紀念碑與救生員崗亭
市內四周都是挖掘工程，海邊一大片面積可以標準足球場為量度單位的泥地，濕漉漉的土壤似被翻過，還有些植物冒出來，以為它是試驗耕種區，原來這裏曾是百多間房屋佇立的所在，可惜十五米以外、近兩米高的防波堤起不了保護作用；看着那片「土豆田」，心，像被掛上鉛塊，一直往下沉。
爬上防坡堤端，漂亮的太平洋就在眼前，卻絲毫不覺興奮。
南相馬市的柏油路大致修好，不久將來，這裏應該熱鬧如昔；然而，內陸的風景截然不同。
雜草中的小路被荒廢了的房屋包圍，那些看來有數十年歷史的典型日式小屋，屋頂大半塌下來，白紗窗簾在風中飄揚，透視了屋内的凌亂，書櫃東歪西倒、雜物還躺在瓦礫中。面對此情此境，實在不忍心按下相機快門。
由於這小區僅遭地震，所以居民大多健在，惟因核電站就在20多公里以外，而且草叢、植物多，因擔心積聚輻射物，故被列為「居住限制區域」，居民變成「核難民」，要搬到臨時房屋。
據悉居民可以回來短暫停留，不過不能帶走物件，因為物件恐怕已沾上污染物；不過，在新年或一些重要節日，他們會舉家回來緬懷、甚至執拾。
感情上充滿無奈與悲痛回憶的地方、理性上知道因為污染物質而不能摸的物品；明明要永久告別的老家，卻總是會回來看望、整理，很奇怪吧！「總要保持房子清潔啊！」日本人對物件、生活的尊重和執着，華人會覺得有點難理解。
目前，以萬計的核災難民，居住在質素參差的臨時房屋。相馬市內不少戶外球場都變成集裝箱村，鐵絲網後的住客們穿梭於一排排白色的小房屋之間，在狹小的通道晾曬衣物……很難想像習慣在獨立房子生活的人，這幾年是怎樣在如此狹小、隱私度低的地方熬過去。比較幸運的人可以住在防震物料蓋的獨立小屋，外牆甚至加了點木紋，還原度挺高。
在天災中倒下的小店搬到住宅區附近以臨時房屋模樣營業。它現在身兼當地居民聯誼的地方。
據了解，災後當地政府急於安頓居民，所以用劃一價招標，不管投標者如何規劃、使用何種物料，只要符合預算，一律中標，間接造成臨時房屋質素各異。然而，臨時房屋不是贈品，有災民就在短短數年間被要求搬家三、四次。
在靜得有點可怕的頹垣敗瓦中，感到有點心寒──傷痛不僅來失去摯親、家園被毀，還來自生活常規突然被破壞的失落與無助。
當車子駛到與核電廠的距縮短至方圓20公里以內，心情不期然緊張起來。目前，十至20公里以內的地方輻射量據稱較低，居民、持有許可證人士可自由出入，但由於晚上沒有警備，不得過夜。
在小高駅前下車，立馬嗅到一股略為刺鼻的微酸味，心裏暗叫「歹了」；旁邊的輻射量計壞機待修，這裏放射量多少不得而知（雖然未必可信）。不過僅是短暫停留，效果還不如一張全身X光片吧。
眼前建築物大致完整，路邊還有彩色小花點綴；小高車站仍然關閉，路軌長滿草。路口告示板上標着2011年的活動和觀光點，卻沒有破破爛爛，故即使街道沒半個人影，還算不上「鬼城」，反而有點像影城。一切彷彿停留在某個時空，既不會前進，也不會折舊。
旁邊一堆自行車被繩索圈起，嚴禁觸摸。天災來臨之時，大家急着逃亡、沒預料到自己好幾年不會回來取車吧。
忙着整理辦公室的和田先生為這裏添了點生氣。他本身是工程師，東北大地震後，毅然離開城市回老家辦社會企業，聘請婦女做便當供應給區內的工人。
政府並沒有承諾長期支援災民，他們得到的賠償與救濟金沒有保障，當地人只能自力更生，和田先生要遙距繼續工程師工作（不過只能兼職），保證收入能支持組織運作：「我也不知道計劃發展怎樣，就試試看吧！」
個子不高、看上去挺年輕的和田先生語氣謙遜，可是站在他面前會覺得自己很渺小。對他來說，放棄穩定的工作為家鄉做點事很理所當然，但退後一步想，核電廠只在19公里以外、小高駅附近有生人勿近、因高放射量至今仍封鎖着的浪江町；每天來這裏工作，心志必須強大而堅定吧。
望着空空如也的街道，思緒一樣空洞；跟和田先生道別時，緊握着他的名片，忽然想到自己為甚麼而來，又想帶甚麼回去……
回福島市途中，在高架橋上可看到遠處東歪西倒的鐵路、房屋，原來那邊正是浪江町；在內陸地區，螢光黃色的「除污作業進行中」旗幟在路邊飄揚。所謂除污，就是把禁區內地面的泥土都挖走，要挖10公分深，放進黑色大袋。至於要怎樣處理──焚化成細灰埋在地底，還是把它們封印在石棺，仍未有定案，所以目前在相馬市、南相馬市，不難看到一座又一座的黑色城牆。
時至今天，這場雙料天災與其導致的核災已發生超過4年，在廢墟當中，看到「重新出發」的足跡。有些農地經除污後，開始試驗種植果菜；而日本本土亦不避嫌販售福島蔬果，據說這些產品經過多重測試，確保沒受到污染。日本政府亦有系統地解除進入核電廠附近區域的禁令──例如小高駅，目標是在2016年重新通車，2017年春天前更會重新開放大量封鎖區、鼓勵居民回家。
然而，「往前走」之際，有很多問題被擱下、遺忘，例如因核電廠事故而須徹走的民眾，若然房屋和農田沒被地震或海嘯摧毀，未必會得到分毫賠償，但同時間他們不能捕魚或種植，那如何維持生計？
而且，核電廠仍事故頻繁，多次被揭發排放被污水。儘管法國和日本其他地區捐礦泉水予災民，奈何運送成本高，而且消耗量大，慈善團體沒有足夠地方存放；受到種種限制，孕婦和小孩優先使用，成年男士繼續用自來水。
日本人實在出奇地平靜。此類事件若在南韓發生，民眾大概會把青瓦台粉碎吧。
在政府鼓勵下，部份災民堅信「我們過得很好」、選擇回去，但有人仍然擔心福島沿岸一帶是否宜居。當地人持不同見解，他們唯一的「共識」是同感被人禍波及，而這個人禍，可被理解為連串操作失誤而導致的核災，也有說是環保組織危言聳聽、誇大核污染的流言……然而，缺乏高透明度的訊息與數據，各種辯論非建基實質證據，根本難以下結論。
2003年南亞海嘯發生後不久，曾到災區做義工。同受極級天災侵襲，在當地卻能看到希望：儘管棕櫚樹被海浪打到全部向後彎腰，人們忙碌地蓋着新家園；國際救援組織帶來清潔食水和醫療技術，大大改善災民生活。可是，在福島──這個正被看不見、摸不清的敵人包圍的地方，未來似乎很遙遠。似乎，人類創造核電推動社會前進，卻沒有構思好如何讓它停下來。
夕陽中，與福島道別之際，心裏忽然唱着紀錄片《看見台灣》的主題曲：
難道就這樣 路已到盡頭
拿得那麼多 還得那麼少
如果還有明天
能不能讓傷口癒合
能不能還大地光芒
~~~~~~~
回家後，心情久久未能平伏。回想當天只是好奇心驅使而去災區，卻是人的故事，比視覺資訊更震撼，只能靠跟朋友分享見聞，舒緩情緒。
有朋友提到美國三哩島事件，並說在事件發生後，訊息披露使附近居民及時獲得醫療援助，核電廠也賠了很多錢；「所以說，民主真的很重要。若果官員繼續隱瞞，說不定因拖延而會發生更大災害。」
原來，要帶回來的，早就在家裏等着。知情權、言論自由與法治，正是悍衞性命和福祉的關鍵。盲目附和經濟和基建發展措施、視反對者為亂事之眾，有可能就是害了自己的幫凶。
（按照承諾，不能透露訪問資料來源，請見諒！）
來一斤小鮮肉
楼主胆子很大，对自己的生命太轻忽了，至少要带个盖格计数器啊！多年前，我在工厂X光照光室的同事都随身人手一个，辐射可不是开玩笑的。
福岛核事故，不光是天灾，也是人祸。
福岛核事故，不光是天灾，也是人祸。
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
樓主膽子很大，對自己的生命太輕忽了，至少要帶個蓋格計數器啊！多年前，我在工廠X光照光室的同事都隨身人手一個，輻射可不是開玩笑的。
福島核事故，不光是天災，也是人禍。
感謝留言和分享！
行前我已經翻看許多資料，正如文中提及，包括一些專門跟政府唱反調的國際組織網站，也穿上長袖衣服和長褲，另外也沒有摸任何東西；按組織網站研究，即使逗留一天，吸入的輻射與照一張 x 光片一樣，而我今年已經照了好幾張，所以還好吧！
當然我不鼓勵其他人貿然進去，否則恐懼造成的心理壓力，可能更易引發癌症。
當然如果像你們那樣在高危地區工作的，就要更小心了。而我只是去半天了解事情，應該問題不大～若干年後我再上來報個平安吧！XD
我也同意這次事件雖説是原於天災，但人禍帶來的問題更大，就像切爾諾貝爾事件，消息沒即時公佈，最後還是市民受害。
福島核事故，不光是天災，也是人禍。
感謝留言和分享！
行前我已經翻看許多資料，正如文中提及，包括一些專門跟政府唱反調的國際組織網站，也穿上長袖衣服和長褲，另外也沒有摸任何東西；按組織網站研究，即使逗留一天，吸入的輻射與照一張 x 光片一樣，而我今年已經照了好幾張，所以還好吧！
當然我不鼓勵其他人貿然進去，否則恐懼造成的心理壓力，可能更易引發癌症。
當然如果像你們那樣在高危地區工作的，就要更小心了。而我只是去半天了解事情，應該問題不大～若干年後我再上來報個平安吧！XD
我也同意這次事件雖説是原於天災，但人禍帶來的問題更大，就像切爾諾貝爾事件，消息沒即時公佈，最後還是市民受害。
素顏淺笑
GOOD ,VERY GOOD! CDC1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