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邁：不如跟和尚來個對談

從Limeleaf下山後，老實說在清邁我已沒有什麼一定要做與一定不要做之事。當初預留兩天給清邁，無非就是喜歡清邁的氣氛，無所事事也沒關係。

在山上時M提到了想體驗出家之事，於是想到我買的那本二手Lonely Planet裡曾提到，在清邁可以去寺廟找僧侶對談，也就是所謂的Monk Chats.

重返Kavil Guesthouse的第一晚我把上山前留在那裡的Lonely Planet拿回來，並遞給M看。M說不然隔天就去Monk Chats如何？我說反正也沒有特別的計畫，去去也沒差。

回到清邁隔天一早的大事當然就是去Mountain Coffee Bar喝咖啡。Kanako不在，沖咖啡的是他老公，於是我們便得到了華麗的拉花：兩個手牽手的人。

M點了Cappuccino，我一樣還是Flat White。咖啡送上來後，M把糖加進咖啡後，使力地攪拌。

「你得一定要加糖嗎？我前男友就是老愛把咖啡弄得甜得跟什麼一樣，有夠噁心。」

「除了Espresso不加，基本上喝咖啡當然就是要加糖。」

喝咖啡期間聊到泰國政治，M說泰王對他來說基本上已死。還有在泰國切莫隨意說泰王的壞話，他在泰國與神同等級。

「怎麼說他跟死了一樣？」

「他越來越少露面，且每次出現都坐輪椅，表情呆滯，四肢癱瘓。這樣的人還能掌控什麼？」

「你說他已跟鬼壘差不多？那麼公主呢？在曼谷時，除了泰王，就屬公主的肖像最多了。」

「公主沒有實力又不得民心。泰國只要泰王一過世，肯定大亂。那時我絕對不會想再待在泰國。」

這到讓我相當意外，我一直以為漂亮的公主（至少掛出來的肖像都蠻美的）很受泰國人歡迎。PS: 後來在網路上看到公主真實年齡的照片，被她巨大的轉變嚇壞了。

「印象中，真正掌權的不是軍方嗎？」

「對，但泰王的存在有著莫大的重要性，能夠維持穩定。」

繼政治後，話風轉到了生涯規劃。M說由於先前曾在曼谷知名的餐廳當過一年的副廚，有一間在泰國離島的度假飯店給了他一個行政主廚聘書，他不知道要不要接受。

「是個有名又有錢，同時壓力也很大的工作。」M悠悠地說著。

「嗯，廚房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忙起來簡直跟瘋了沒兩樣。」

「尤其是跟泰國人工作。那不只是瘋了，根本就是瀕臨崩潰。」

「怎麼說？不過說到跟泰國人工作，我的日本朋友也有過跟泰國人一起在廚房工作的經驗，他說泰國人懶惰且難以溝通。真假？」

「剛到曼谷的餐廳工作時，我花了整整三個月在跟泰國人協調如何工作這件事。那時每天都神經斷線，現在一想到那，還是覺得非常痛苦。」

「新工作總要適應先環境，但知名飯店的行政主廚，怎麼說也是個好聽的頭銜，且有過那樣的經驗，以後去到哪都不愁沒飯吃。」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當廚師一直都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當志工，我從以前就想去體驗當志工。」

「那就去呀！當志工還不簡單。我也曾經去法國當過一個月志工，非常不錯的體驗。不過當時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練習法文。」

「我就要去了。不是說過泰國後要去尼泊爾當兩個禮拜的志工，幫忙地震重建嗎？」

「那就沒什麼好煩惱啦。等你去當了志工，就知道那是不是你想要。且說不定還可以在那裡遇到相同興趣的女孩子，哈哈。」

「也許吧。但我想我應該暫時會單身一陣子。一直以來我總是沒有超過三個月沒有女朋友，現在我想一個人看看。」

「這你就放心了。你肯定會單身良久的。不過，你的感情關係未免也太連續了點。去澳洲後，你是不是交了新女友。」

「嗯，交過幾個。」

「我記得某人不是才去一年。」

「你知道的，背包客，總是來來去去，在那裡要單身很難。B自己還不是也交了新男友，雖然她口上不承認，但我知道，有那個人的存在。」

「B跟我說只是好朋友，有出去過。但不是男朋友。」

「他們曾單獨出去旅行一個禮拜，要說沒什麼沒人相信。」

說到感情與生涯規劃，M說以前曾以為自己會在27歲時成家立業。當然那個願望沒有實現，再不久他就要29歲了。

「你已經錯過你的黃金時期了。」

「沒錯。但現在也沒什麼不好。離開義大利後，我去了很多不同的國家，得到了豐富的體驗。我常鼓勵我在義大利的朋友們，試著走出去看看。但他們總是害怕。」

「會怕是正常的。往往總是跨出了第一步後，才知道原來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可怕。話說，你為什麼要去澳洲打工度假？你在曼谷的工作不差。」

「澳洲一直是我的夢土。」

「夢土，會不會太誇張。」

「想想看，遙遠的大陸，海灘、沙漠、星星等等。從年輕時我就一直想要去澳洲。去年突然又想起，於是就去了。」

咖啡時間結束後，我們出發往前一晚選好位於清邁古城中心的Wat Chedi Lunag寺廟。去Wat Chedi Lunag的途中，看到一位中國女孩站在路旁的一道白牆前努力擺出動人的姿勢，給另一個中國女孩拍照。

默默經過那兩人後，沒幾秒，我跟M對看了一眼，兩人都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你說她們為什麼要在那裡拍照，那個牆我怎麼看都找不出值得拍照的點。」M說。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看到時我也是大吃一驚的呀。我還左右留意了一下，是否錯過了什麼精彩的東西。但後來發現真的什麼也沒有。牆不美，街景沒特色。」

「亞洲人是不是特別喜歡拍從地面跳起來的照片。我在澳洲時看過很多次」

「哪有，西方人也會跳好嗎。我在澳洲就看過西方人跳的照片了。」

「亂講，我從來沒看過。」

「是真的。有機會再秀給你看。」

Wat Chedi Lunag的門口到了，我問M要直接去Monk Chats還是先參觀寺廟。M興許是對Monk Chats有期待，竟顯得有些緊張。說他跟僧侶對談時，我也會在那裡嗎？我說當然會，我也很好奇僧侶的生活呀。

「妳若想問什麼就問沒關係，不用顧慮我。」

「那是當然。」

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參觀寺廟。Wat Chedi Lunag跟清邁其他的寺廟大同小異，很快我們就繞一圈。最後面對現實的時刻來了，我們緩緩走向位於樹下的年輕僧侶聚集處。幾張石桌前，三兩僧侶一組正在跟一些西方遊客一來一往問答。

我們走到一桌前面沒有遊客的僧侶前。問是否可以跟他們進行Monk Chats。三位年輕的僧侶請我們坐下。

「可以先簡單地跟我們說一下你們一天的生活嗎？」M率先發問。

「我們大約六七點起床，起床後吃過早餐，開始研讀佛經，中午會吃午餐。午後不食，僅喝茶跟水。下午需要打掃寺院」

「你們幾歲？出家多久了？」M繼續

「我29歲，出家12年了。另外兩個分別22跟25歲，出家五年跟七年。」

「除了研讀佛經，你們還有做什麼嗎？」

「我跟他目前還在唸大學。我主修英語文學。我快畢業了，他才剛開始。」

「所有的英語文學作家裡，你最喜歡誰的作品。」

「莎士比亞。那是經典。」

「當僧侶可自由閱讀佛經之外的書籍？」

「嗯，自由。只要不是壞的，都可以。哈哈」

「你會想要一輩子都當和尚嗎？」

「我還不知道，可能不會吧。」

「出家對你來說，最大的限制是什麼。」

「不能開車。我非常想要學開車，但泰國的和尚不能開車。」

「那若你想去某個地方怎麼辦？」

「我會搭公車，或看誰可以順便載一程。」

「和尚有收入嗎？」

「這要看信徒是否有奉獻。我要出遠門時，得看是否有信眾捐贈足夠的車資。像我來這裡對談搭車也需要用到捐贈。」

「你不是這寺廟的僧侶？」

「不是。我的寺廟在古城之外。」

「是什麼驅使你來這裡對談？」

「練英文。我想把英文練得更好一點。來這裡我有機會說英文。」

「你是清邁人嗎？」

「不是，我來自緬甸。」

「緬甸的佛教跟泰國的佛教是否有差別？」

「一樣的。」

「話說，另為兩位不知道是否有想要分享的事情？」

「嗯，他們兩位，一個剛學英文，一個還英文幾乎不會講。」當年紀最大，英文最好的僧侶翻譯給另外兩位聽時，他們靦腆地笑了笑。

「顏色不同的袈裟有什麼差別？」

「顏色不同沒有什麼差別。但不同的顏色不能混穿。」

整個Monk Chats之間，跟我們對談的那位若英文一時想不出某個英文單字來時，就會對著我講泰文。幾次他講泰文我都不懂。最後我一再次跟他強調我不會泰文，來自台灣。他才真的體悟到原來我真的不是泰國人，說一直以為我是泰國人。

「你信什麼宗教？」對談的僧侶問我

「嗯，硬要說的話道教吧。但也不算信仰，僅是一種自小有跟家裡的人去廟裡的習慣。」

「道教有像佛教一樣，要守幾規幾誡嗎？如：不殺生、喝酒、說謊等等」

「沒有明確地要守多少規誡。基本上就是禁止一切壞事。」

Monk Chats基本上差不多就以上面的形式進行。當我跟M覺得該問的都已經問得差不多時就結束了對話。離開Wat Chedi Lunag後，我們靜靜地走了一段路。

最後M受不了先發話，他說他不懂，怎麼會有人當了12年的和尚還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一輩子當和尚？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原本以為Monk Chats會派出高僧或者資歷更深的僧侶出來對談。M說他本也以為是那樣。

「不過，興許是考慮到語言的限制吧。畢竟僅有年輕的僧侶才會英文。」我說。

「我可以感覺得出來跟我們對談的那位僧侶非常緊張，坐立難安。」M發表心得。

「記得Winai說過現在很多人出家，不是因為真想專研佛法或修行，僅是因為出家當和尚是一個輕鬆的選擇，不愁吃穿，日子過得容易。Monk Chats之後，你還要想體驗出家嗎？」

「不知道，有機會的話應該還是會想要試試看吧。」

「接下來要幹麻？」M問。

「吃午餐。我超餓。」

「我也很餓。」

就這樣，兩人出發去找食物。但走了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想吃的店。M說清邁的街頭小吃在哪裡？怎麼都是一些專給觀光客吃的店。

我說我自從到了清邁以來，除了夜市那兩晚有見過一些街頭小吃外，基本上就沒在別的地方看過像曼谷那樣的街頭小吃。

M說曼谷的街頭小吃最棒了，選擇又多。這個我百分百同意我說。

兩人越走越餓，最後就隨便選了一間路邊的店坐下。就這樣，僅喝咖啡跟去個Monk Chats，一個早上就過去了。在清邁那樣的地方，半天或一天一件事也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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