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張拍立得+15個故事,爬一趟基地營順道safari

人生如夢
「基地營」的意思就是在高峰腳底下,位置最高的一片山屋和營地,欲攻頂的登山客能夠在這裡得到補給、整裝待發。每一座高山都有自己的基地營,像每一位大王都有自己的小兵一樣,於是有多位大王各據山頭,那底下就有多個小兵佔地成營,因此群山間被稱作「基地營」之處也有很多。」安娜普納基地營(簡稱ABC,Annapurna Base Camp的縮寫,4130公尺,)也就是在安娜普納峰(8000+公尺,世界第10高峰)腳下的最後一塊聚落。

其實啓程前,我的心裡七上八下地十分不安,因為原本預計行前的練腿計劃,卻在雞兄遇台北冷冬而無間斷生病,給徹底打斷荒廢了,所以基本上荒雞敗犬兩人毫無腿力的準備。然而行程既定,(我)只好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上陣。而當我們在首爾準備購買登山的羽毛外套時,商家店長一聽見我們在尋找「去安納普娜基地營的衣著」,馬上萬分激動又興奮,連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一接起就正氣凜然地喝叱:「我這裡現在有人要去爬安納普娜!沒辦法說話!」然後立馬掛斷,彷彿現場情節十分重大的樣子。店長阿加西(韓文大叔的發音)這副嚴陣以待的態勢,使得犬一改原本隨隨便便、手牽手上山郊遊的輕佻心態,立馬莊重肅穆了起來。雖然後來證明,其實整條路線,大概只有百分之十稍具挑戰,其他部分其實並不困難(可能阿加西誤會我們要去攻頂,那可是八千多公尺!)不過韓國人對於各種活動,天生就有一種異常執著(裝備看起來體不體面)的完美性格,例如雞犬之前在韓國騎自行車時,沿途往來的所有騎士,無論男女老少,絕對從外表上很難區別該騎士究竟是草包軟腳蝦還是專業環法自行車手,所以店長如此認真地對待「登山治裝」這檔事,我們也很容易理解。

先劇透一下,看看基地營究竟長哪樣?然後就讓我們直接看圖說故事!
第6天 @安娜普納基地營
總算總算總算,又是大雪、又是打雷、又是狗吠,雞飛狗跳的一行人終於在雪中看見了「ANNAPURNA BASE CAMP (4130m)」、「您好,歡迎來到安娜普納基地營」。經歷了六天,我們安然無恙的爬到了ABC!!雞犬萬分感動,互相擁抱道賀,拉馬則為我們在這值得紀念的一刻照相留念。兩人才剛剛站定位,明明剛剛還在咬人腿,結果被石頭打得到處跑的山地野犬(像小號藏獒),現在一看見舉起相機,卻馬上從遠方衝過來,倒在畫面前面,滿臉良善相、乖乖巧巧雙手交疊的合照。其善體人意與鏡頭前裝乖做作的趣相,實在堪稱喜馬拉雅靈犬之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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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從頭:
第1天 @Ulleri
在山屋中一夜熟睡過後的早晨,天空展開了前日傍晚的陰霾,變成一晴如洗的明朗好天。白天再度顧盼昨天攀登上來的好漢坡,實在陡峭,在這麼直上的坡面依舊住著人家,他們用開闢梯田的方式來爭取平地,用以建造住所、家園、一些細小的菜圃與有限的耕地。但由於坡度垂直,每個階梯的平面都只能拓出狹窄的間距,在雞犬爬上整面山坡的兩小時內,戶戶人家,孩子遊戲區的階段面,大概只有長寬五米乘兩米那般狹窄,必須記得要朝向長邊方向跳繩才行。若養牛,牛只只能上上下下地爬著階梯找草吃,牛圈則大概一米乘三米,不多不少,剛好一隻水牛趴坐下來能恰恰容身的階面,三條牛像分屬在壁上與階梯間的三座孤島,只能棲身在自己專屬的小空地裡。難以想像在這裡成長、過著「山羊人生」的孩子,他們對空間的感知會是如何,我猜想如果突然置身寬廣的大漠,說不定他們會覺得毫無安全感而不知所措呢。

在這樣的極端環境里生存,人人都活在一種與自然似敵似友的恐怖平衡當中,既想要以一己之力徵戰荒瘠,又祈求荒瘠的寬待與饒恕。拉馬說就在這片陡坡,兩年前曾有一場嚴重的山崩,山頭幾乎從頂走到谷底,而且由於事發在半夜,多數居民皆未能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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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 @Poon Hill
半途中,光線令人無法察覺的流轉,投出雲與山幽微的形影,我覺得世間最美的色彩,就發生在這個曖昧時刻。白日與夜晚交界之時有奇特的魅力,它缺乏亮麗豐盛的光影與色彩,看似索然無味。於是眼睛容易蔑視幽暗未明的深奧,認為缺了光,一切只剩平板單調。然而它就像是面癱的北野武,他演出從誇張,反而,他呆滯缺乏反應的面部表情,讓觀眾萌生一種演員對外在世界無能理解而麻木痴愚的感覺,但北野武卻能夠詮釋出「花火」里的壓抑生之痛、或「菊次郎之夏」中讓人笑里帶淚的幼稚大叔,只有他能在不動聲色中暗湧暴力與異乎尋常的力量。

所以該怎麼說呢,昏暗並不是無,卻也不是有,而是超越有無的另一個維度。它帶給人的知覺比視覺更多,所以敞開大門,令思維竄入其中。日文中,在一天的傍晚,也就是日夜相交的時刻,稱作「逢魔時刻」。那是在遠古之時人們仍篤信陰陽五行,相信當光明和黑暗輪替之時,鬼怪開始出沒、人們產生幻象、能看見不存在現世的景象。也因為朦朦余光中,前途不知道來者究竟是人是鬼,所以見面必先問「 誰そ,彼?」(來者何人?)所以沿襲乃至後世「誰彼」這詞更是泛稱代表黃昏或清晨時刻分。我覺得這個典故很生動,這就是在那樣光線下的知覺,視線在某程度上被剝奪了,於是所有腦海中的妖物一個接一個躍出想像。身為登山客最青睞的一個點,Poon Hill完全實至名歸,在群山白藹藹的環繞下,這個日出無比恢宏,史特勞斯「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交響樂里最經典的破曉音樂,正是陽光再度君臨天下的最佳註解,充分表現出日夜戲劇性翻轉的磅礡氣勢,與獨一無二史詩般的壯麗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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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天 @Chomrong
山寨火腿罐頭吃起來味道窮極詭異,與SPAM完全不同,反而像是一大塊人工合成假肉面糕。我們切了幾塊,放進泡面湯及番茄醬裡面勉強嘗試,最後剩下的一大部分,丟給在旁邊伺機討食的野犬,連彷彿已餓了三輩子的牠們,居然都露出寧可吃屎的嫌惡表情,不吃!最後整塊都被雞扔了。那玩意在垃圾桶里只能說是適得其所,即便是在物資缺乏的山上,也不能稱之為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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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天 @Shinwa
有些山屋的景色雖美,然而大份量的餐食味如嚼雞肋,相貌窩囊(令人無言)。在台灣話里「噴」是形容餵豬的剩菜剩飯,尼泊爾山屋(如果運氣欠佳)時而也會碰見供應「噴式」料理。

這裡奉上噴式料理玉照一張,有沒有感覺讓人垂涎三尺?(由於這頓飯實在難吃跟難看得驚人以致令雞犬產生奇特的趣味,因此特照一張拍立得以作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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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天 @Bamboo
離開喜馬拉雅村之後,天又變臉,濃霧頓起,似乎這個時節總是這樣。風景在灰暗的天光底下極度魔性,霧中的山樹掛滿藤蔓與苔蘚,那些樹生長的樣子充滿詭魅的動態,看起來彷彿是受困魔法的幽靈,只在夜晚里才會活動起來,直到被朝陽接觸的那一剎那,樹妖們就在當下動作的半途中給凝結住那般活生生,依照我這麼惡人沒膽,要是晚上是決計不願踏入這片森林的。

行路間,霧景很容易被視若無睹,因為它一向來得漸次,登山客只感到視野逐漸不清、光線減低、彷彿夜幕逼近,於是順理成章的就會發展出「好想趕快到達目的地」的倉促心情。然而霧景的美,就在於把尋常之景,過渡到一個異常的狀態底下,它慢慢地磨平了細節,洗刷去視覺的紛擾,只有在腳步與歸心的慣性中,猛一煞車,幡然領悟到自己身在霧中間了,才能觀察到周遭是如此抽象而寧靜。這時候你看見樹幹發散彷如密密麻麻的周邊神經叢,或整個世界就是一卷鋪天蓋地黑白渲染的山水畫,或一株簡化了的竹子,枝葉居然讓你想起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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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天 @Durari
杜拉里的海拔已超過三千公尺,越接近,路邊的殘冰余得越密集,還好道路仍是水土交融的泥濘,我們感到慶幸,弄臟總比滑倒強。經過橋,瀑布就在近旁自高處衝打而下,匯成一條洶湧的山溪,混濁湍急,全是雪水。另條溪流可能平常水量微弱,並未搭橋,然而現在一時水流增強,行人只好涉水而過。每踏出一步,犬都心驚膽顫,因為缺乏經驗、平衡感又差,所以實在無法判斷前途下腳處,河床上石頭光亮亮的表面,究竟是流水覆蓋?還是其實結著一層新又滑的薄冰?我在河中央打滑了幾次差點跌倒,幸好當時有登山杖撐住兩側,嚇得腿都發軟了,還好雞在對面不停地呼喚,最終才硬著頭皮穿越。相信我,你真的不會想要在那山溪里滑倒,那可不是大笑一陣然後拍拍屁股爬起來就沒事的輕佻場合,這水過了眼前這一小段,再接著就是奔湧墜下深谷,那震耳欲聾的水流暴擊聲在整片山壁回響,任誰聽了,心中絕對會油然升起巨大的恐懼和敬意。
上張拍立得就是在這裡搏命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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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天 @MBC前的河谷
到MBC(Machhapuchre Base Camp的缩写,就是鱼尾峰的基地营。鱼尾峰是尼泊尔的圣山,现在已经禁止攀登,)只需一个半小时,然后从那边再上ABC(安娜普纳基地营 Annapurna Base Camp的缩写),则只需要两个小时,因此今日的总行程应不超过四小时。从杜拉里到MBC是沿着河谷向上,才启程就看见一个标示,写着“向前为雪崩危险区”,“雪崩”两字已经够吓人了,连那块牌子本身都歪歪斜斜的半倒着,简直就像是被雪反覆碾压过一般,令我心头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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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心動止于枯骨
第6天 @安娜普納基地營
山谷里一片白茫茫,周遭除了雪「礫」細末輕巧而綿密擊打在地面與周身,所發出的噠噠聲+人們腳步緩慢沈重的簌簌聲+以及在高海拔(近4000)吃力上行的各人喘息聲之外,天地萬物靜謐如謎。忽然之間毫無預警地,一團發聾振聵的巨響冷不防在半空轟然爆裂,從頂頭直劈而下,音量之巨大與深沈,幾乎彷彿地面也隨著搖晃震動。雞犬驚恐之甚,要用嚇到魂不附體來形容真是一點也不誇飾,因為不知道那個聲音到底是來自天空?還是山頭雪崩?!犬瞬間被這枚聲彈炸得原地躍起,不加思索拔腿就跑。可能會有那種經驗,就是當人受到極度驚嚇時,腎上腺素一瞬間暴湧,使身體反射性地做出當下回避的動作,總之此時此刻也無論膽是不是快要嚇破、還是胃收縮把披薩都吐出來,但肌肉緊繃和腿力迸發,還是讓我瞬間做好拱背防衛之姿、衝出了數步之遙。此時的雞並未逃跑,畢竟這一片深山大雪要逃往哪裡去?他的危急反應則是原地跳轉180度然後抱頭蹲地,所以基本上等聲響過去,定睛一看,雞犬兩只呈現出:一個無頭亂衝一氣(結果掉到旁邊坑里),一個則是最後臉朝下撲倒(僕街)吃雪的奇形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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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天 @安娜普納基地營
由於魚尾峰與諸山實在太高,直到基地營周遭都已經被反光照亮、直到登山客的心意已從興奮中冷卻、直到肢體凍透凍麻、直到時間已過八點,那抹朝陽卻依然一副欲振乏力的樣子,遲遲爬不上來。眾人苦等半天總不見日出,感到悵然若失卻又無可奈何,紛紛各自鳥獸散去,吃早餐的吃早餐、打包的打包,最厲害的還有人在冷到爆炸的冰雪中拍起婚紗照,專著傳統服飾的新人看起來已經瀕臨失溫,不過卻笑得很甜。山屋背倚安娜普納群山,是由安娜普納一、二、三、南峰群聚而成。山頭只露面了片刻,頂上很快就戴上了雲霧,我們接下來就無緣見到影峰了。逐漸升起的陽光,像游離的靈魂緩緩聚焦,在向陽面現身,先是投出一點粉橘的的小光斑,之後慢慢變成一道光條,再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越展越寬,直到它擴張到山屋的位置,那就是人眼能夠目睹曙光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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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天 @Dovan
下山途中,MBC昨天只有冰和泥濘的地方,今天也已積了厚厚一層雪,不過其實在雪上走路遠比濕滑又結冰的石頭泥地容易許多。越過MBC後我們不再戀棧,加緊腳步趕路,因為響導聽說這段路已經發生山崩了,可能有危險,登山的人最好盡快通過。我們步步為營,一刻都不敢歇腿逗留,果然,有段路程已被一大片山縫中崩下來的冰雪給完全掩蓋,一行人只好勉為其難地翻越冰雪,從中摸索找路。

拉馬走得飛快,我在後面腳步跟不及反而滑了一交,差點滑到河谷底下,還好拐杖卡住跌勢,驚險之際連一向淡定的挑夫金先生都大聲驚叫(之後他們都確保兩人在我一前一後。)最後等一行人終於到達杜拉里時,陰霾的天則從憋著的黑面中,瞬間爆發出濃密的暴雪並瘋打著大顆冰雹,還好我們此時幸好已從谷地穿出,連忙抱頭鼠竄躲進山屋裡午餐,剛好避過最猛烈的雪雹。在等待食物上桌的時候,窗外經過一隊人在雪中行色匆匆往山下趕,帶頭的是一位雪巴,然而背上的籃子里並不是裝著常見的生鮮貨物或瓦斯桶,而是負載著一位失去意識的登山客(我們猜想可能要送到下一個村子,才有直升機的起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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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天 @Chomrong
於是我又問了雞:為什麼人喜歡爬山呢?這是一個總是引犬好奇的問題。

即使是地表最高的聖母峰,也已有超過三千八百多位先鋒登頂的紀錄,「登山」本身已少去了絕大部分的拓荒與冒險性質。然而對我們而言,除了郊遊的有趣新奇之外,「登山」最迷人的地方卻在於,這整件事情在各種方面,展現出一種極端的樸素,而這個樸素很美好。在平地,高富帥住豪宅,吊絲住貧民窟,白富美喝貴婦下午茶,土肥圓負責喝風,這是天體運行一般合乎自然的道理。然而在山上卻不同,不管來者什麼身份,富還是窮、美還是醜,人人都只能住山屋、人人都沒有暖氣、人人都吃噴,無一例外。同樣的,想上山,就算是IQ破表或家世顯赫,都與腦袋憨憨及出生卑微的人並無二致,因為大家都只能用自己的雙腿,累個半死,花費好幾天時間,一步一步、一日一日地翻山越嶺,才能達到目標,在這期間中,時空都無捷徑可超。(好吧,也許你可以顧雪巴把你放在籃子里挑上山,但還得花更長的時間。至於搭直升機和爬山的概念不同,就像坐高鐵從台北到高雄,從甲地移動到乙地,我們不會因為搭了這一趟車就聲稱自己經歷了一段「旅程」。)總之登山時,沒有人能有更好或更差的待遇,無論階級、無論性別、無論種族、無論同性戀異性戀,人人平等。這是在價值判斷上的樸素,從山的角度來看,究竟是登山客、當地尼泊爾居民、猴子或杜鵑花,其實都很接近,只是我們身為人類的心,很少有那樣的時刻能感受到自己的小,以及「我」和其他人類與萬物之間的酷似。

這是我們在山屋中看著夕陽時,雞發表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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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天 @Ghangruk
早上起來,眼前的景色實在是作為這趟旅程的最佳總結,我們步行過的整片山區就在面前像展開一個捲軸般一覽無遺。想要用「美」來形容遠方清晰的雪山—從魚尾峰一路接連到安納普納南峰—的風景,似乎並不恰當,這景色並不是讓人任意見到、任意贊嘆然後任意拋諸腦後的輕鬆模樣,對我們來說,這是兩個人過去十天充滿汗水疲憊歡笑煎熬的難忘路程,現在再回頭看,對山已萌生一種相知相惜的革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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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天 @Ghangruk
一邊走一邊就目睹當地人的日常活動,有婦女正在家中織布,白色的布匹,經過嚮導的解說,才知道原來是正在製作我們在路上也時常看見當地人披掛著的背帶,那個背帶在胸口呈現一個交叉,後面則交折成一個囊袋用以裝物。此「尼泊爾包袱」只要再搭上一塊護心鏡,就跟楊家女將出征時把襁褓嬰兒縛在背上的造型一模一樣了。有兩位老太太正在撿一坨一坨的像是羊毛,然後把那些毛團抽絲剝繭的捻捲成毛線。還有看見兩位大媽合力,把曬乾的玉米放進大麻袋裡面,其中壯碩的,隨即掄起了(不是拳頭啦)一隻大棒,就對著麻袋劈頭劈臉的一頓打,我覺得要是哪個小孩不乖,只要把他送去看看大媽怎麼打麻袋,應該就會從此乖得跟兔子一樣了。打完之後,乾玉米就從梗上被打得滿口找牙的顆顆掉落下來,另一位大媽則把穀粒鋪平在太陽底下繼續乾燥,等著磨粉。還有一家則是群聚在房子前的空地宰羊,正把血淋淋的羊肉剃骨剝肉,準備醃漬或做成料理,院落前有只好運的山犬被扔了一段羊骨頭,在太陽底下手腳並用啃得不亦樂乎。在途中遇見一個小女孩,拉馬逗她跟她聊天,她叫安琪拉,正要從山頂走到接近谷底的學校去。遠遠的就可以聽見底下傳來小學生嬉笑的聲音,然後打鐘了,安琪拉還是不想加快腳步去上課,她喜歡跟我們這些陌生人再走一小段路。

整體而言這個村落平靜安詳,維持自古而來的運作與傳承,許多老太太仍然穿著尼泊爾傳統服飾,頭髮和額心的色彩都收拾得一絲不苟,看起來莊嚴而體面,孩子雖然窮但也服飾整潔,發辮扎得油油亮亮,看見來人不是欺上來伸手要糖,而是雙手合十的說Namaste日安。我常在很多細節中吃驚尼泊爾豐盈的文化,與加德滿都吵吵鬧鬧灰頭土臉的狼狽相不同,山裡感覺仍滿載著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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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天 VS 第1天 @登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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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天@奇旺國家公園(圖正中躺著一隻五米長的史前巨鰐)
河水不深,有些地方甚至幾乎摩擦到船底,大多數地方可以清楚看見底下的卵石與水草,稍微高的地勢上常有鰐魚棲息,牠們把身體局部凸出水面,裸露著半截眼球、鼻孔或背上的節瘤,若不定睛細瞧,馬上就會誤以為只是高起的岩石。後面有人問說這些鰐魚危不危險?導遊笑笑,舉起了他的望遠鏡,上面有一個明顯深陷的凹痕,然後說,只有一次,船夫沒留意底下,一篙撐下去,沒想到正中棲息水底鰐魚的腰眼,痛得牠一個翻身打挺,隨即凶神惡煞地攀竿而上。這一上來見船上鴉雀無聲地坐著一排已徹底驚呆的人肉包子,張開血盆大口立馬就咬,但嚮導也不是省油的燈,甫見鰐從水中竄出,同一時間當機立斷用內力甩出手頭那顆大型賞鳥用望遠鏡,正中鰐吻,一擊打得鰐魚眼冒金星。鰐魚被意外打臉,萌生退意,然而心頭怨恨難平,於是順道叼走事主望遠鏡。此時英明神武的嚮導仍不罷休,手伸底下一撈,扯起望遠鏡背帶就和水中的鰐魚爭奪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悠關全體人類在爬蟲類跟前的顏面問題,望遠鏡絕不能丟!後來鰐魚大概也覺得自己拿走望遠鏡也沒有太大用處,所以口一松就作罷游開了。此時船上的一排肉包子依然原封不動維持著整件事發三十秒之前的同樣驚呆姿勢,嚮導把瀏海向後一撥,帥氣如昔的接下去:「喔!各位小夥伴們都沒聽錯!現在這一聲正是紅喙黑鸛求偶的叫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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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天@奇旺國家公園草原safari
遠遠見到前面有一道煙霧直衝上天,由於天干物燥,野火是草原的日常,人們為了防止一髮不可收拾的燎原大火,所以必要這一塊、那一塊的,定時小範圍的放火燒地,以控制易燃區域的面積。但沒想到隨著車子繼續前進,居然是越來越趨近那團煙霧,最後橫陳前方的道路,已經被攔腰截斷在一片火海當中。車道兩側的火勢順乾草向上攀登,最後結成一幢火焰的拱門,好像就在等著來人踏入這草原中的暴戾。吉普車在火勢前停下,於是大伙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片火,燒啊!燒啊!前座的印度婦女害怕極了,不安地發出哀鳴。等了好一陣子,司機判斷火勢稍減,見機不可失,就突然蒙頭往火里爆衝進去,配合印度婦女凌厲的尖叫。大家以為穿過那道火焰之門就海闊天空,結果沒想到,這下卻被真正前後夾困在一大片火海之中了!

這團大火正邁向到高潮,路兩旁的高草瘋狂地竄燒著火舌,同時放眼各處密布劇烈的火苗夾帶濃密黑煙,視線穿過膨脹對流的空氣,環顧的影像全都變得扭曲而發顫,炙熱的氣流在周身捲動,星星點點、大小不一的黑色灰燼,像是頓然失去重力從各處升起,就飄浮在半空中被熱力給攪弄翻騰著,耳里全是霹靂啪啦自弱到強的連環炸裂聲,裸露出來的皮膚被已被火光輻射得乾熱焦燥,整幕景象壯烈而驚悚。司機進退維谷,試著向前或向後都被火勢給逼退原地,婦女不停嚎叫,大家心裡亂成一團,眼睛也慢慢地被熏得難以睜開,道路被烤得發紅焦黑,我開始擔心輪胎很快要爆了。眼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司機鼓起最後決心,排檔一打,油門再度使勁猛踩,所有的腦袋與上身又同時被往椅背里一拋,印度婦女打從下腹發出雄壯威武的渾厚慘叫,聲波彷彿築出了一道過山車的軌道,在座全部乘客都順著聲之軌道打滑向前,如同正在經歷自由落體下墜般地,剎那只有一個念頭與一個聲音從嗓門脫逃而出「啊~~~~~~~~~~~~~~~~~~~」我們衝出了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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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溫暖了我旳流年
聽guide說韓國有一位很厲害的登山家,遭遇雪崩死在EBC到ABC的路上,所以很多韓國人很想來這看看,沿路真的很多韓國登山隊或個人,每間tea house都有賣辛拉麵,我在想可能因為是這樣,他們才慎重其事的幫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