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茲堡 Salzburg，音樂節，浮華世界
逞強久了自己都覺得累
對喜愛文化節慶的觀光客來說，暑假期間歐洲最著名的三大必遊藝術節是法國亞維農藝術節、蘇格蘭愛丁堡藝術節/藝穗節、以及奧地利薩爾茲堡音樂節 Salzburger Festspiele。2010 年，正逢薩爾茲堡音樂節 90 週年，我們特別提早了半年上網搶訂演出票券，安排了薩爾茲堡三日行程前來朝聖。
薩爾茲堡 Salzburg 顧名思義就是「鹽城堡」，以險要地形掌控了奧地利西部 Salzkammergut 鹽脈的出入商路，因而在巴伐利亞與奧地利左右兩大強權間得以保持獨立的主教國地位；薩爾茲堡也是經典名片《真善美》的主要場景，陽光少女瑪麗亞的 sound of music 繚繞古城山水間；薩爾茲堡更是古典樂派音樂神童莫札特的故鄉，古典音樂傳統一脈相傳至今成為年年吸引無數音樂愛好這前來的薩爾茲堡音樂節。而我們這次的音樂節朝聖之旅，不只看了好幾場令人驚艷的演出，更體驗了薩爾茲堡的衝突與矛盾：薩爾茲堡音樂節，居然也是當代政商名流達官貴人杯觥交錯的「浮華世界」。
Day 1. Salzburg 不是巴伐利亞，也不是奧地利
離開維也納，前進奧地利第二大旅遊古城 － 古典音樂城薩爾玆堡，居然住進了一間小木屋！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阿爾卑斯山腳下，以前都以為這種大面緩坡下方罩住一整間大房子的 chalet 是瑞士獨有的產物，來到奧地利西部竟然也隨處可見，也許整個阿爾卑斯山周圍不分瑞德奧義法都有這個風土建築的痕跡。下榻的這間旅館是在台灣背包客之間也很紅的 Haus am Moos，打開窗子就是游泳池與遠山風景，這個景其實已經從很多很多好朋友和陌生網友的相簿上看過了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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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us am Moos 的民宿老闆人並不怎麼熱情，總是在早餐間一人坐著看書辦公，只是禮貌地跟客人們點點頭而已，熱情笑容都交給他太太來做。不過提到音樂與薩爾茲堡文化與政治時，他聰慧的眼睛一亮就打開話匣子了；談到薩爾茲堡音樂節時，他還只抱持著冷靜的態度促狹地發表評論，但談到老派流行與搖滾樂，可就他鄉遇故知一般聊開了。平日住民宿也跟老闆僅保持禮貌互動而不喜歡麻吉麻吉的我們，倒是和這個外冷內熱的民宿老闆非常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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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us am Moos 門口就有一個盾牌型的家徽，原來老闆這個家族也是薩爾玆堡的傳統小貴族之一，小小的封地就在郊區的 Moos！天呀原來一個平凡的民宿主人也有如此淵遠流長的不凡故事，看來薩爾玆堡真的是個非常具有道地傳統的地方。的確，在這裡的德文聽起來既不像德國包括慕尼黑、也不像東奧地利包括維也納，而能自成一格；電視機打開都是穿著傳統民族服飾的主持人帶觀眾走訪 Salzkammergut 山水人文。
而走到市中心的現代購物大街，除了滿街的觀光客外，每走個兩三步都可以看見一對對穿著傳統服飾的情侶！男生的傳統服飾尤其對我胃口，尖皮鞋流蘇長襪配上短吊帶褲與插著羽毛的小帽，和巴伐利亞傳統服飾似曾相識，不過這個薩爾玆堡版本則從頭到腳用色獨特而大膽，一般路上最常見的是綠色系帽子與吊帶褲，但其餘內襯配件等甚至可以用鮮豔的粉紅或紫紅，連男生都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穿在街上。
在瑞士或巴伐利亞邦，也許在節慶時分常常也能看到這種傳統的 Dirndl 時尚，譬如慕尼黑十月節 / 啤酒節這種場合，不過這多多少少是節慶時分的穿著。但在薩爾茲堡，隨便一個公車上跟人聊天打屁的老伯伯、一個提著菜藍在路邊選水果的阿嬤、或是咖啡館裡看報紙打發時間的爺爺，都穿著 Dirndl 彷若家常便飯。薩爾茲堡果然能夠如此獨特地保留它的傳統！原因無他，在前現代的五百多年來這裡既不是奧地利，也不是巴伐利亞（更不是德國），而是獨立於兩邊自成一派的薩爾茲堡主教國 / Fürsterzbistum Salzburg / Prince-Archbishopric of Salzburg。
當然由於地緣關係，薩爾茲堡主教國當然也講德語，不過中世紀以來在神聖羅馬帝國旗下講德語的國家有多少？大家各自政治獨立文化獨特，大一點的當了王國公國侯國或伯爵領地，小一點的城邦型地方勢力則以各類「主教王子」prince-bishop 之頭銜自霸一方（大部分是宗教勢力，也有少部分是世俗王族為無法繼承家業的二王子巧立名目分封的領地）。薩爾茲堡掌握河流旁高地城堡，掌握 Salzkammergut 鹽業出口，有絕對的經濟與軍事實力，讓它獨立於巴伐利亞與奧地利兩大勢力之間成為緩衝區，能拉攏兩方勢力賺盡兩邊好處。
因此，薩爾茲堡沒有皇宮而只有主教宮 Salzburger Residenz，沒有王公貴族城堡而只有主教王子城堡 Festung Hohensalzburg，老城三大廣場更是眾星拱月一起向正中的主教座堂 Salzburger Dom 致敬，這個城市格局實在是徹頭徹尾地獨尊神權，而不像一般中世紀城市仍能看到王權神權市民權三足鼎立的折衝痕跡，因為薩爾茲堡這個主教國就是主教區、就是薩爾茲堡城，主教王子一人三權在握！
難怪薩爾茲堡的世界文化遺產是以其「教會城邦」之「最完整巴洛克建築」之獨特價值而登錄，因為儘管 ancient regime 中的神聖羅馬帝國滿地都是這種主教國，19 世紀給拿破崙在中歐一攪和、再隨著各地人民與中產階級的大革命奮起，這種政教合一最極端的形式就被掃入了歷史灰燼一去不返，光就城市布局與建築來說，只剩薩爾茲堡還如此完整。珍珠般華麗的巴洛克建築，的確和鐵桿天主舊教密不可分，譬如在布拉格就能看到天主教如何用巴洛克狠狠鎮壓宗教改革，在捷克奧地利巴伐利亞處處是巴洛克痕跡，而在荷蘭北德北歐巴洛克卻如鳳毛麟角，在英國更是搖身一變成為純淨簡約的英式巴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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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住在薩爾玆堡，每一個晚上都要有一場音樂會，不過也不一定要是薩爾玆堡音樂節的。這次行程排得剛剛好，趕在年近八十的傳奇歌手 Leonard Cohen 巡迴演唱到薩爾玆堡時與他會合，在薩爾玆堡的第一場音樂會居然是流行樂演唱會！Cohen 儘管當晚後半幾乎都唱得有氣沒力地，樂迷們仍然非常滿意而全心支持到底，畢竟人家已經老了，來這裡就是來親身目睹大師風采（不一定還有下次機會呢 XD），至於大師還有沒有年輕歌手的高超唱功只是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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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 Haus am Moos，已經接近午夜，外冷內熱民宿老闆還一個人依著檯燈坐在早餐間寫東西，聽說我們去了 Leonard Cohen 演唱會，開心得不得了，帶著疲倦的笑容說他本來也好想去，可是薩爾茲堡藝術節這旺季民宿工作實在太多，隨即嘆了口氣：「大家在薩爾茲堡都只聽古典，其他音樂的愛好者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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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 Salzburg 城堡花園，大主教的真善美
不管天氣好不好，薩爾茲堡雄據山丘管制河谷掌握鹽業的地貌都不會改變，這個大陰天的薩爾茲堡就從高丘上的薩爾茲堡城堡 Festung Hohensalzburg 開始。天氣不好的好處就是：今天在戶外觀光景點的人比較少，也許大家都跑去餐廳咖啡館和博物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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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薩爾茲堡主教國成立前兩百多年，薩爾茲堡大主教漸漸掌握產業大權不可一世的黃金時代，薩爾茲堡城堡就建好了。這個我們中文稱作「城堡」的建築不以 Schloss 而以 Festung 為名，因為薩爾茲堡大主教與日後的主教王子們的居所是山下的 Residenz，這個山上的 Festung 以軍事戰略考量為主，而且史上多半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攔截走私偷渡客，而幾乎沒有真的打過攻防戰，不論是東邊奧地利還是西邊巴伐利亞都不敢動它。唯一一次來敵侵犯居然是 16 世紀德意志農民戰爭，頂多算是一場農民與礦工暴動吧，不過礦工暴動，就直指這個主教國靠武力掌控鹽業剝削勞工的殘酷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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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茲堡城堡本身並不亮麗，房間的裝飾想必遠不及主教宮來得精緻繁複，城堡處處只見白色粉刷石牆厚重結構與小小的防衛窗眼，戰術格局濃厚，不過這裡是向外看美景的好地方。薩爾茲堡整個城市坐南朝北，處在我們小時候學國文就知道的「山北水南為陰」之處，是超完美陰宅風水呀 XD 不過這山頭的底端就是城堡，因此這裡不只可以看到北面的 Salzach 鹽河河谷，還可以看到難得的山後西南市郊，我們的民宿 Haus am Moos 也在這一邊，也是一片群山環繞的平原，飛機就從這裡降落山谷間的薩爾茲堡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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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山來，另一個欣賞老城巴洛克天際線的絕佳觀景點，是啤酒屋 Stieglkeller，室內有古色古香拱廊酒桶的啤酒地窖，陽台則是一面吃豬腳一面欣賞大教堂與老城美景的啤酒花園。其酒廠 Stieglbrauerei 在薩爾茲堡擁有超越五百年歷史，更是現今全奧地利第一大私營酒廠，這個山壁下的 Stieglkeller 是 19 世紀初的新開發，利用山壁下的獨特物理環境藏酒，簡直是啤酒界的故宮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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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當然要順便逛逛最熱鬧的小巷 Getreidegasse，想要在薩爾茲堡人擠人、想見識扒手偷錢包、或是想看看穿著傳統 Dirndl 的薩爾茲堡人逛大街，來這裡就對了。更吸睛的則是一層樓高度上數不盡的小招牌，通通都是德奧瑞阿爾卑斯山一帶傳統做招牌的方式，一間理髮廳就是一支精緻的金剪刀、金鹿旅館就是一支黃金鹿向上跳的浮雕、做 Dirndl 的裁縫店就是兩個薩爾茲堡男女跳雙人舞… 這樣做招牌多有趣多優雅呀，為什麼現代的招牌喜歡搞一個長方形大文字方塊從街上大喇喇地凸出來呢？並沒有比這些金色鏤空雕塑招牌來得醒目呀，更是遠遠不如它們具有迷人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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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招牌熱鬧小巷的旁邊，仿照我們逛古城的標準作法「有洞就鑽」，果然處處曲徑通幽別有洞天，有布拉格和 Graz 常見的文藝復興四分拱頂拱廊與中庭，裡面有專屬市民的肉市菜市與花市。當大街上所有咖啡廳幾乎都被觀光客佔據得水洩不通時，這些藏在街道後方的小內庭像世外桃源一樣清爽，繼續運行著日常生活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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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要搭巴士去郊區的主教王子夏宮 － 海布倫宮 Schloss Hellbrunn，就如維也納的「美泉宮」熊布倫宮 Schönbrunn 一樣，這個海布倫宮也以它的泉水為傲而命名「清泉宮」。這也還不是主教王子居住的宮殿，畢竟這裡離薩爾茲堡市中心 Residenz 實在太近，每天由馬車載來一日遊就可以了，所謂主教王子的「夏宮」也不過就是帶外國的王宮貴族嘉賓們來玩一玩的，玩什麼？就是玩現在觀光客們最愛的惡作劇噴泉 jeux d'eau。當代有錢人請企業家與名媛來家裡作客在後院游泳池玩水，俊男美女你潑水我跳水一片濕身賓主盡歡，生意往往就這麼談成了 XD 看來薩爾茲堡主教王子早就深諳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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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一片濕身並不是我們喜愛的玩法，我們來這裡是要朝聖《真善美》場景：I am 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 這首歌的花園涼亭 pavillion。不過這涼亭是真的嗎？據說電影拍攝時這個涼亭還在薩爾茲堡近郊另一個宮殿，而且根據這個涼亭的真實尺度恐怕還沒辦法讓兩位少男少女主角手牽手在長凳上跳舞跳一整圈… 無論如何，我們從小單純的童年都很喜歡的電影場景、都很天真地嚮往的單純愛情，就這樣活生生地呈現在這裡，建築材料是真是假又有何妨？雖然馮崔普小姐的天真愛情長大就幻滅了，我們的愛情卻可以幸運地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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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薩爾茲堡，晚上的音樂會在 Mozarteum 莫札特音樂廳，19 世紀時從由莫札特遺孀 Constanz 晚年推動成立莫札特樂團 Mozarteumorchester 是推廣莫札特音樂的主要推手，也是薩爾茲堡音樂節從第一屆到今天從不缺席的地主隊，於 20 世紀初越做越大還蓋了自己的莫札特音樂廳，20 世紀中更把小型音樂學校辦成了大型的莫札特音樂大學 Universität Mozarteum Salzburg。如果在每天幾十場古典音樂的薩爾茲堡有什麼道地的音樂景觀，無疑就是 Mozarteum！只可惜我們並沒有配到 Mozarteumorchester 的票，只能在它的音樂廳看看阿格麗希，其實也已經是頂級的享受了啦。旅行真的要知足，昨天才聽 Leonard Cohen 今天又聽 Martha Argerich，這樣連續兩晚的世界級卡司羨煞多少流行與古典樂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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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 Mozarteum 後花園，就絕對不會錯過另一個《真善美》場景 － 米拉貝爾宮 Schloss Mirabell，這裡的電影場景是更為耳熟能詳、甚至是我們懂事之前就會唱的 Do-Re-Mi！又一個宮殿，不過這可不是主教王子宮，而是主教王子情婦的宮殿，雖然這情婦也還沒住到就被流放走了… 宮殿本身經過了文藝復興巴洛克新古典多次改建，老實說小小一個情婦宮殿建築本身早已不是重點，旁邊擺明了學巴黎凡爾賽的巴洛克式花園才是開闊的市民公園、才是瑪莉亞與馮崔普姊妹們開心唱歌跳舞的樂園，而且這長條花園巴洛克軸線正對著無所不在的薩爾茲堡城堡，簡直就是巴黎無所不在的艾菲爾鐵塔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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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老城區對岸的新城區，音樂廳附近有什麼 pre-theatre dinner 的好吃餐廳呢？有一家，山腳下橋頭前的海鮮餐廳 Schrimp Bar (http://shrimps.at)，只是間平凡年輕人的小酒吧，晚餐簡單又豐盛，點綴以平價海鮮，這不是觀光客愛來的地方，往來都是平常就常常去劇院看戲的薩爾茲堡人，大家各各和酒保與服務生熟得不得了。薩爾茲堡的音樂生活就該這樣，在熱鬧小酒吧吃個簡單晚餐小酌一杯，迎接待會兒阿格麗希帶給我們的世界級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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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 Salzburg 莫札特，音樂節，浮華世界
薩爾茲堡有阿爾卑斯傳統風情、有主教國的巴洛克建築、還有瑪麗亞與馮崔普上校的《真善美》，不過我們來薩爾茲堡最主要的重點是一年一度的薩爾茲堡音樂節，尤其今年正逢 90 週年，非來不可！為了這趟音樂節之旅，我們早在半年前就提早上網購票，一次獅子大開口買了十張，最後經過複雜黑箱的配票程序，只配到了兩張而已，這才決定造訪薩爾茲堡日期，也才向前向後延伸安排了整趟夏日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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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zburger Festspiele 其實並不只是「音樂節」，事實上包括音樂、歌劇、戲劇、舞蹈等，在全薩爾茲堡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場地進行，規模與亞維農和愛丁堡的藝術節不相上下，但有別於亞維農和愛丁堡總吸引前衛劇作和年輕劇迷前來，薩爾茲堡則主打古典傳統路線，吸引的多半是愛好古典音樂的中產階級甚至上流社會人士。造訪薩爾茲堡藝術節，首先要到山腳下找到聚集最多藝術節觀眾們華服出入的 Hofstallgasse，藝術節的資訊中心、紀念品部與售票處就在這裡的主場 Großes Festspielha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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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間到維也納，是看不到維也納愛樂的，因為維也納愛樂的暑假作業就是到薩爾茲堡藝術節演出。藝術節九十週年在演出製作上有什麼特別節目呢？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被配到的票就只是很平凡的兩場鋼琴演奏會而已（還好有一場是阿格麗希）。九十週年能參加的特別活動，則是九十週年回顧特展 Das Grosse Welttheater，除了展出薩爾茲堡音樂戲劇傳統、藝術節成立始末、歷年演出廣告海報照片與服裝道具之外，也令人驚訝地有加入藝術節的政治主題，自我批判的意味濃厚，甚至還尖銳地直指參加藝術節的消費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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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紀末薩爾茲堡就開始舉辦一年一度的莫札特音樂節了，慢慢演變成 1920 開辦的全方位薩爾茲堡藝術節，其初始動機其實多多少少令人同情，因為薩爾茲堡開心地當文化獨立的地方城邦五百多年後，在 19 世紀硬生生地被旁邊兩個強權搶來搶去任人宰割，在這個民族國家大行其道的時代薩爾茲堡的文化認同漸漸被抹平... 薩爾茲堡還有什麼自己的東西呢？最鮮明的形象當然就是聲明遠播全歐的莫札特，儘管莫札特本人在薩爾茲堡生活創作的歷程並不長，卻是薩爾茲堡文化認同的最佳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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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幾屆的薩爾茲堡藝術節，就已經由維也納愛樂、維也納歌劇院與薩爾茲堡的莫札特基金會等古典樂菁英們共襄盛舉，連現在已經在古典音樂留名青史的理查史特勞斯都是早期的主要指揮之一。第一間主場地 Festspielhaus 稍微克難一點地改建山壁旁的老主教馬廄，今日在旁邊的卡拉揚廣場上還可以看到馬噴泉雕像 Pferdeschwem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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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卡拉揚，這個備受爭議的古典樂帝王當然也不會在薩爾茲堡藝術節歷史中缺席。儘管藝術節創辦初始動機是令人尊敬的文化認同，很快地薩爾茲堡藝術節越辦越大也樹大招風，在希特勒搞德奧合併的年代裡理所當然地成為第三帝國文化傳聲筒，《真善美》電影中壓軸的馮崔普家庭合唱團也真的在藝術節裡上演過！戰後情況並沒有更好，因為很快地卡拉揚帝王的版圖就擴張到薩爾茲堡藝術節來成為藝術總監，這隻黑手一伸進來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帝王駕崩，把這個發揚文化的藝術節打造成一個達官貴人與好萊塢明星杯觥交錯的上流派對。「浮華世界」Vanity Fair 這個非常挑釁的字眼，不是外人在說三道四，而是藝術節官方在九十週年特展中，對這段歷史的自我批判性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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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的浮華世界，當然也擴張到整個薩爾茲堡，到處是禮車、高級餐廳、五星級旅館總統套房等等普羅大眾一輩子也花不起、上流人士卻往往品嚐一半就棄如敝屣的小點心。Hotel Sacher 就是其中的代表，我們一般人即使住不起高檔旅館，還是能進來喝杯冰咖啡吃塊沙河蛋糕，而且令人驚艷地比維也納的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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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裡更有趣的是接待大廳牆上掛的名人照片，好多好多世界知名的總統、國王、公侯貴族、企業大亨與大明星，這麼多名人都下榻過 Hotel Sacher 的總統套房！真令人懷疑，這些名人都是愛樂人士嗎？當全球的平凡愛樂人士努力存錢買票還只得到七零八落的配票時，這些名人拿了這麼多贈票，卻只是來這裡社交談生意，許多人甚至音樂會只出席上半場與中場酒會陪笑完就開溜了... 藝術節到底是個欣賞藝術的文化場合，還是給有錢人賺取文化資本的場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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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薩爾茲堡藝術節有個美好的文化起始，卻漸漸被文化資本邏輯綁架一般，莫札特也是另一個被綁架的文化形象。走在薩爾茲堡，不論是廣場上、大街上還是公園裡，處處都有莫札特雕像，還有一棟平凡無奇的莫札特故居前面擠滿了排隊的觀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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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普及的莫札特形象則是可以妝點滿滿櫥窗的紅色莫札特巧克力，不只小店有賣旅館有賣咖啡館有賣連超市都有賣。想想，在 19 世紀末薩爾茲堡剛剛開始拿莫札特來當文化代言人時，只是紮紮實實地辦個一年一度的莫札特音樂節而已，現在莫札特這個大頭卻已經變成一個一個坑殺觀光客不手軟的文化商品。事實上，莫札特巧克力也是一個文化庸俗化的案例：滿街這麼多紅色莫札特大頭巧克力，就像淡水滿街的阿給一樣，只有一家才是一直遵循原來方式製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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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就在 Café Fürst，創辦人 Paul Fürst 才是真正的莫札特巧克力創始人，於 1890 創新的手工全圓形填餡巧克力，只不過因為店開在薩爾茲堡而取了個當地歷史人物莫札特的名字而已，這巧克力倒是本身在造型與製作方法上首開先河而在巴黎食品博覽會得了金牌獎。不過今日，Café Fürst 賣的藍色莫札特巧克力儘管品質仍然可能是最好，卻是在市場上規模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家，因為當後進的巧克力公司們紛紛搞工廠大量生產時，只有這一家仍然繼續使用手工堅持品質，不過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又有多少人會去在乎品質的差別呢？甚至有多少人會去品嚐莫札特巧克力呢？大部分消費者恐怕只是買來當到此一遊的紀念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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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的薩爾茲堡，是個快樂的城市，這裡見到的年輕窮苦背包客不多，反而處處是或優雅或庸俗但都穿金帶銀的青壯年商人貴婦；這裡見到的騎腳踏車市民幾乎是零，處處是拖著行李箱的旅客，甚至還有人拎著行李箱就搭觀光馬車到旅館！來這裡的人彷彿生活都沒有負擔，彷彿家裡都有足夠的閒錢讓他們來文化消費。當然街上還是有很多過日常生活的當地人，但從旅客的形態，就看見了一種與背包客截然不同的觀光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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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期間，整個城市都是明顯的藝術節廣告訊息，大街小巷掛滿了橫幅或直幅藝術節廣告，書店也是藝術節主題書展，旅館商家各自擺出藝術節老照片等主題裝飾，這段時間來薩爾茲堡就算只是來一般性的觀光，都不可能忽略藝術節的存在，整個薩爾茲堡也有別於這次行程裡的其他中歐古城街上清閒的樣貌，處處擠滿了遊客，難道都是因為要來看藝術節嗎？我倒是很懷疑其中有多少人真的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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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的有很多人沒票。中文世界裡關於薩爾茲堡的旅遊書上大多都有教觀光客去看薩爾茲堡藝術節的小撇步：如果買不到票，可以在演出前一個小時左右去演出場地的 Abendkasse 看看有沒有當天被退回的票可以買，再不然，也可以在演出場地前面舉起一張大大的牌子寫著 Suche Karte，看有沒有人會讓售票券。我們昨日提前來阿格麗希的鋼琴演奏會，真的就有看到 Abendkasse 前排了一堆人，甚至還有年近九十的德國背包客老太太！可惜阿格麗希畢竟是大師，想期待有人買了她的票之後又臨時決定不來看，無異是緣木求魚。那在場外呢？也真的有一群人舉著 Suche Karte 的牌子等人讓售，而且大多數是東亞人，恐怕都是照旅遊書的指點來的，只是這些東亞人雖然是在求票，卻往往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努力撐出品味來，連眼神都不屑與人互動，一點有求於人的禮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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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期間，不只大歌劇院與音樂廳，全市各地的小廳小劇場們也都拿來演室內樂與舞台劇，連市中心的觀光重點 Domplatz 整個廣場都搭乘了戶外劇場與觀眾席，讓晚上的演出有華麗大教堂為背景更增風采，但讓看不到這場演出的一般遊客們連大教堂的正立面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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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我們的第二場音樂會，儘管是一位不知名的新銳年輕鋼琴演奏家獨奏，卻給我們唯一的機會進入 Großes Festspielhaus！這個新的現代化音樂大廳建於 1960，是卡拉揚上任藝術總監初期的代表性建設之一。我們兩個觀光客只帶著一般背包客規格的行李，有件簡單的西裝外套與小禮服就不錯了，畢竟我們在歐洲各地包括倫敦巴黎布魯塞爾柏林上古典音樂廳都是這樣穿的，總是和當地的 dressing code 完美融合。但在薩爾茲堡藝術節，簡直就是華服大會串，不管老中青各帶甚至乳臭味乾的青少年不管身材好不好，都有一大堆人穿晚禮服打領結頸掛珠寶項鍊，讓我們這些少數還照一般 simple and elegant 穿法的凡人觀眾自慚形穢… 古典音樂果然是用「品味」來區分階級的最強力手段，不過我們凡人當然也要充滿自信好好享受囉，畢竟我們是來聽音樂、來觀察文化節慶，而不是來人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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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次我們終究只被配到兩張鋼琴獨奏會的票，無緣欣賞今年的重點大歌劇製作如葛路克的 Orfeo ed Euridice 或是史特勞斯的 Elektra，沒關係，想看大製作戲劇還有另外一種選擇：在廣場上的大銀幕上，雖然沒有現場即時轉播今年的製作，卻每天都有歷年藝術節精華回顧！住在薩爾茲堡的五個晚上，沒有表演可參加的夜晚我們都可以來這裡坐在廣場上邊吃邊看，一晚有當代窈窕歌劇女神聶翠珂的前衛版歌劇《茶花女》，另一晚有瑞士老明星 Bruno Ganz 的年輕劇作《浮士德》。其實歌劇這東西，在大螢幕看導播提供的多種不同視角，往往還比在歌劇院裡用單一視角看兩個小時更為精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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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茲堡 Salzburg 顧名思義就是「鹽城堡」，以險要地形掌控了奧地利西部 Salzkammergut 鹽脈的出入商路，因而在巴伐利亞與奧地利左右兩大強權間得以保持獨立的主教國地位；薩爾茲堡也是經典名片《真善美》的主要場景，陽光少女瑪麗亞的 sound of music 繚繞古城山水間；薩爾茲堡更是古典樂派音樂神童莫札特的故鄉，古典音樂傳統一脈相傳至今成為年年吸引無數音樂愛好這前來的薩爾茲堡音樂節。而我們這次的音樂節朝聖之旅，不只看了好幾場令人驚艷的演出，更體驗了薩爾茲堡的衝突與矛盾：薩爾茲堡音樂節，居然也是當代政商名流達官貴人杯觥交錯的「浮華世界」。
Day 1. Salzburg 不是巴伐利亞，也不是奧地利
離開維也納，前進奧地利第二大旅遊古城 － 古典音樂城薩爾玆堡，居然住進了一間小木屋！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阿爾卑斯山腳下，以前都以為這種大面緩坡下方罩住一整間大房子的 chalet 是瑞士獨有的產物，來到奧地利西部竟然也隨處可見，也許整個阿爾卑斯山周圍不分瑞德奧義法都有這個風土建築的痕跡。下榻的這間旅館是在台灣背包客之間也很紅的 Haus am Moos，打開窗子就是游泳池與遠山風景，這個景其實已經從很多很多好朋友和陌生網友的相簿上看過了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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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us am Moos 的民宿老闆人並不怎麼熱情，總是在早餐間一人坐著看書辦公，只是禮貌地跟客人們點點頭而已，熱情笑容都交給他太太來做。不過提到音樂與薩爾茲堡文化與政治時，他聰慧的眼睛一亮就打開話匣子了；談到薩爾茲堡音樂節時，他還只抱持著冷靜的態度促狹地發表評論，但談到老派流行與搖滾樂，可就他鄉遇故知一般聊開了。平日住民宿也跟老闆僅保持禮貌互動而不喜歡麻吉麻吉的我們，倒是和這個外冷內熱的民宿老闆非常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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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us am Moos 門口就有一個盾牌型的家徽，原來老闆這個家族也是薩爾玆堡的傳統小貴族之一，小小的封地就在郊區的 Moos！天呀原來一個平凡的民宿主人也有如此淵遠流長的不凡故事，看來薩爾玆堡真的是個非常具有道地傳統的地方。的確，在這裡的德文聽起來既不像德國包括慕尼黑、也不像東奧地利包括維也納，而能自成一格；電視機打開都是穿著傳統民族服飾的主持人帶觀眾走訪 Salzkammergut 山水人文。
而走到市中心的現代購物大街，除了滿街的觀光客外，每走個兩三步都可以看見一對對穿著傳統服飾的情侶！男生的傳統服飾尤其對我胃口，尖皮鞋流蘇長襪配上短吊帶褲與插著羽毛的小帽，和巴伐利亞傳統服飾似曾相識，不過這個薩爾玆堡版本則從頭到腳用色獨特而大膽，一般路上最常見的是綠色系帽子與吊帶褲，但其餘內襯配件等甚至可以用鮮豔的粉紅或紫紅，連男生都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穿在街上。
在瑞士或巴伐利亞邦，也許在節慶時分常常也能看到這種傳統的 Dirndl 時尚，譬如慕尼黑十月節 / 啤酒節這種場合，不過這多多少少是節慶時分的穿著。但在薩爾茲堡，隨便一個公車上跟人聊天打屁的老伯伯、一個提著菜藍在路邊選水果的阿嬤、或是咖啡館裡看報紙打發時間的爺爺，都穿著 Dirndl 彷若家常便飯。薩爾茲堡果然能夠如此獨特地保留它的傳統！原因無他，在前現代的五百多年來這裡既不是奧地利，也不是巴伐利亞（更不是德國），而是獨立於兩邊自成一派的薩爾茲堡主教國 / Fürsterzbistum Salzburg / Prince-Archbishopric of Salzburg。
當然由於地緣關係，薩爾茲堡主教國當然也講德語，不過中世紀以來在神聖羅馬帝國旗下講德語的國家有多少？大家各自政治獨立文化獨特，大一點的當了王國公國侯國或伯爵領地，小一點的城邦型地方勢力則以各類「主教王子」prince-bishop 之頭銜自霸一方（大部分是宗教勢力，也有少部分是世俗王族為無法繼承家業的二王子巧立名目分封的領地）。薩爾茲堡掌握河流旁高地城堡，掌握 Salzkammergut 鹽業出口，有絕對的經濟與軍事實力，讓它獨立於巴伐利亞與奧地利兩大勢力之間成為緩衝區，能拉攏兩方勢力賺盡兩邊好處。
因此，薩爾茲堡沒有皇宮而只有主教宮 Salzburger Residenz，沒有王公貴族城堡而只有主教王子城堡 Festung Hohensalzburg，老城三大廣場更是眾星拱月一起向正中的主教座堂 Salzburger Dom 致敬，這個城市格局實在是徹頭徹尾地獨尊神權，而不像一般中世紀城市仍能看到王權神權市民權三足鼎立的折衝痕跡，因為薩爾茲堡這個主教國就是主教區、就是薩爾茲堡城，主教王子一人三權在握！
難怪薩爾茲堡的世界文化遺產是以其「教會城邦」之「最完整巴洛克建築」之獨特價值而登錄，因為儘管 ancient regime 中的神聖羅馬帝國滿地都是這種主教國，19 世紀給拿破崙在中歐一攪和、再隨著各地人民與中產階級的大革命奮起，這種政教合一最極端的形式就被掃入了歷史灰燼一去不返，光就城市布局與建築來說，只剩薩爾茲堡還如此完整。珍珠般華麗的巴洛克建築，的確和鐵桿天主舊教密不可分，譬如在布拉格就能看到天主教如何用巴洛克狠狠鎮壓宗教改革，在捷克奧地利巴伐利亞處處是巴洛克痕跡，而在荷蘭北德北歐巴洛克卻如鳳毛麟角，在英國更是搖身一變成為純淨簡約的英式巴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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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住在薩爾玆堡，每一個晚上都要有一場音樂會，不過也不一定要是薩爾玆堡音樂節的。這次行程排得剛剛好，趕在年近八十的傳奇歌手 Leonard Cohen 巡迴演唱到薩爾玆堡時與他會合，在薩爾玆堡的第一場音樂會居然是流行樂演唱會！Cohen 儘管當晚後半幾乎都唱得有氣沒力地，樂迷們仍然非常滿意而全心支持到底，畢竟人家已經老了，來這裡就是來親身目睹大師風采（不一定還有下次機會呢 XD），至於大師還有沒有年輕歌手的高超唱功只是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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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 Haus am Moos，已經接近午夜，外冷內熱民宿老闆還一個人依著檯燈坐在早餐間寫東西，聽說我們去了 Leonard Cohen 演唱會，開心得不得了，帶著疲倦的笑容說他本來也好想去，可是薩爾茲堡藝術節這旺季民宿工作實在太多，隨即嘆了口氣：「大家在薩爾茲堡都只聽古典，其他音樂的愛好者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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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 Salzburg 城堡花園，大主教的真善美
不管天氣好不好，薩爾茲堡雄據山丘管制河谷掌握鹽業的地貌都不會改變，這個大陰天的薩爾茲堡就從高丘上的薩爾茲堡城堡 Festung Hohensalzburg 開始。天氣不好的好處就是：今天在戶外觀光景點的人比較少，也許大家都跑去餐廳咖啡館和博物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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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薩爾茲堡主教國成立前兩百多年，薩爾茲堡大主教漸漸掌握產業大權不可一世的黃金時代，薩爾茲堡城堡就建好了。這個我們中文稱作「城堡」的建築不以 Schloss 而以 Festung 為名，因為薩爾茲堡大主教與日後的主教王子們的居所是山下的 Residenz，這個山上的 Festung 以軍事戰略考量為主，而且史上多半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攔截走私偷渡客，而幾乎沒有真的打過攻防戰，不論是東邊奧地利還是西邊巴伐利亞都不敢動它。唯一一次來敵侵犯居然是 16 世紀德意志農民戰爭，頂多算是一場農民與礦工暴動吧，不過礦工暴動，就直指這個主教國靠武力掌控鹽業剝削勞工的殘酷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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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茲堡城堡本身並不亮麗，房間的裝飾想必遠不及主教宮來得精緻繁複，城堡處處只見白色粉刷石牆厚重結構與小小的防衛窗眼，戰術格局濃厚，不過這裡是向外看美景的好地方。薩爾茲堡整個城市坐南朝北，處在我們小時候學國文就知道的「山北水南為陰」之處，是超完美陰宅風水呀 XD 不過這山頭的底端就是城堡，因此這裡不只可以看到北面的 Salzach 鹽河河谷，還可以看到難得的山後西南市郊，我們的民宿 Haus am Moos 也在這一邊，也是一片群山環繞的平原，飛機就從這裡降落山谷間的薩爾茲堡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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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山來，另一個欣賞老城巴洛克天際線的絕佳觀景點，是啤酒屋 Stieglkeller，室內有古色古香拱廊酒桶的啤酒地窖，陽台則是一面吃豬腳一面欣賞大教堂與老城美景的啤酒花園。其酒廠 Stieglbrauerei 在薩爾茲堡擁有超越五百年歷史，更是現今全奧地利第一大私營酒廠，這個山壁下的 Stieglkeller 是 19 世紀初的新開發，利用山壁下的獨特物理環境藏酒，簡直是啤酒界的故宮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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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當然要順便逛逛最熱鬧的小巷 Getreidegasse，想要在薩爾茲堡人擠人、想見識扒手偷錢包、或是想看看穿著傳統 Dirndl 的薩爾茲堡人逛大街，來這裡就對了。更吸睛的則是一層樓高度上數不盡的小招牌，通通都是德奧瑞阿爾卑斯山一帶傳統做招牌的方式，一間理髮廳就是一支精緻的金剪刀、金鹿旅館就是一支黃金鹿向上跳的浮雕、做 Dirndl 的裁縫店就是兩個薩爾茲堡男女跳雙人舞… 這樣做招牌多有趣多優雅呀，為什麼現代的招牌喜歡搞一個長方形大文字方塊從街上大喇喇地凸出來呢？並沒有比這些金色鏤空雕塑招牌來得醒目呀，更是遠遠不如它們具有迷人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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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招牌熱鬧小巷的旁邊，仿照我們逛古城的標準作法「有洞就鑽」，果然處處曲徑通幽別有洞天，有布拉格和 Graz 常見的文藝復興四分拱頂拱廊與中庭，裡面有專屬市民的肉市菜市與花市。當大街上所有咖啡廳幾乎都被觀光客佔據得水洩不通時，這些藏在街道後方的小內庭像世外桃源一樣清爽，繼續運行著日常生活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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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要搭巴士去郊區的主教王子夏宮 － 海布倫宮 Schloss Hellbrunn，就如維也納的「美泉宮」熊布倫宮 Schönbrunn 一樣，這個海布倫宮也以它的泉水為傲而命名「清泉宮」。這也還不是主教王子居住的宮殿，畢竟這裡離薩爾茲堡市中心 Residenz 實在太近，每天由馬車載來一日遊就可以了，所謂主教王子的「夏宮」也不過就是帶外國的王宮貴族嘉賓們來玩一玩的，玩什麼？就是玩現在觀光客們最愛的惡作劇噴泉 jeux d'eau。當代有錢人請企業家與名媛來家裡作客在後院游泳池玩水，俊男美女你潑水我跳水一片濕身賓主盡歡，生意往往就這麼談成了 XD 看來薩爾茲堡主教王子早就深諳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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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一片濕身並不是我們喜愛的玩法，我們來這裡是要朝聖《真善美》場景：I am sixteen going on seventeen 這首歌的花園涼亭 pavillion。不過這涼亭是真的嗎？據說電影拍攝時這個涼亭還在薩爾茲堡近郊另一個宮殿，而且根據這個涼亭的真實尺度恐怕還沒辦法讓兩位少男少女主角手牽手在長凳上跳舞跳一整圈… 無論如何，我們從小單純的童年都很喜歡的電影場景、都很天真地嚮往的單純愛情，就這樣活生生地呈現在這裡，建築材料是真是假又有何妨？雖然馮崔普小姐的天真愛情長大就幻滅了，我們的愛情卻可以幸運地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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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薩爾茲堡，晚上的音樂會在 Mozarteum 莫札特音樂廳，19 世紀時從由莫札特遺孀 Constanz 晚年推動成立莫札特樂團 Mozarteumorchester 是推廣莫札特音樂的主要推手，也是薩爾茲堡音樂節從第一屆到今天從不缺席的地主隊，於 20 世紀初越做越大還蓋了自己的莫札特音樂廳，20 世紀中更把小型音樂學校辦成了大型的莫札特音樂大學 Universität Mozarteum Salzburg。如果在每天幾十場古典音樂的薩爾茲堡有什麼道地的音樂景觀，無疑就是 Mozarteum！只可惜我們並沒有配到 Mozarteumorchester 的票，只能在它的音樂廳看看阿格麗希，其實也已經是頂級的享受了啦。旅行真的要知足，昨天才聽 Leonard Cohen 今天又聽 Martha Argerich，這樣連續兩晚的世界級卡司羨煞多少流行與古典樂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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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 Mozarteum 後花園，就絕對不會錯過另一個《真善美》場景 － 米拉貝爾宮 Schloss Mirabell，這裡的電影場景是更為耳熟能詳、甚至是我們懂事之前就會唱的 Do-Re-Mi！又一個宮殿，不過這可不是主教王子宮，而是主教王子情婦的宮殿，雖然這情婦也還沒住到就被流放走了… 宮殿本身經過了文藝復興巴洛克新古典多次改建，老實說小小一個情婦宮殿建築本身早已不是重點，旁邊擺明了學巴黎凡爾賽的巴洛克式花園才是開闊的市民公園、才是瑪莉亞與馮崔普姊妹們開心唱歌跳舞的樂園，而且這長條花園巴洛克軸線正對著無所不在的薩爾茲堡城堡，簡直就是巴黎無所不在的艾菲爾鐵塔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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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老城區對岸的新城區，音樂廳附近有什麼 pre-theatre dinner 的好吃餐廳呢？有一家，山腳下橋頭前的海鮮餐廳 Schrimp Bar (http://shrimps.at)，只是間平凡年輕人的小酒吧，晚餐簡單又豐盛，點綴以平價海鮮，這不是觀光客愛來的地方，往來都是平常就常常去劇院看戲的薩爾茲堡人，大家各各和酒保與服務生熟得不得了。薩爾茲堡的音樂生活就該這樣，在熱鬧小酒吧吃個簡單晚餐小酌一杯，迎接待會兒阿格麗希帶給我們的世界級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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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 Salzburg 莫札特，音樂節，浮華世界
薩爾茲堡有阿爾卑斯傳統風情、有主教國的巴洛克建築、還有瑪麗亞與馮崔普上校的《真善美》，不過我們來薩爾茲堡最主要的重點是一年一度的薩爾茲堡音樂節，尤其今年正逢 90 週年，非來不可！為了這趟音樂節之旅，我們早在半年前就提早上網購票，一次獅子大開口買了十張，最後經過複雜黑箱的配票程序，只配到了兩張而已，這才決定造訪薩爾茲堡日期，也才向前向後延伸安排了整趟夏日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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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zburger Festspiele 其實並不只是「音樂節」，事實上包括音樂、歌劇、戲劇、舞蹈等，在全薩爾茲堡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場地進行，規模與亞維農和愛丁堡的藝術節不相上下，但有別於亞維農和愛丁堡總吸引前衛劇作和年輕劇迷前來，薩爾茲堡則主打古典傳統路線，吸引的多半是愛好古典音樂的中產階級甚至上流社會人士。造訪薩爾茲堡藝術節，首先要到山腳下找到聚集最多藝術節觀眾們華服出入的 Hofstallgasse，藝術節的資訊中心、紀念品部與售票處就在這裡的主場 Großes Festspielha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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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間到維也納，是看不到維也納愛樂的，因為維也納愛樂的暑假作業就是到薩爾茲堡藝術節演出。藝術節九十週年在演出製作上有什麼特別節目呢？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因為我們被配到的票就只是很平凡的兩場鋼琴演奏會而已（還好有一場是阿格麗希）。九十週年能參加的特別活動，則是九十週年回顧特展 Das Grosse Welttheater，除了展出薩爾茲堡音樂戲劇傳統、藝術節成立始末、歷年演出廣告海報照片與服裝道具之外，也令人驚訝地有加入藝術節的政治主題，自我批判的意味濃厚，甚至還尖銳地直指參加藝術節的消費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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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紀末薩爾茲堡就開始舉辦一年一度的莫札特音樂節了，慢慢演變成 1920 開辦的全方位薩爾茲堡藝術節，其初始動機其實多多少少令人同情，因為薩爾茲堡開心地當文化獨立的地方城邦五百多年後，在 19 世紀硬生生地被旁邊兩個強權搶來搶去任人宰割，在這個民族國家大行其道的時代薩爾茲堡的文化認同漸漸被抹平... 薩爾茲堡還有什麼自己的東西呢？最鮮明的形象當然就是聲明遠播全歐的莫札特，儘管莫札特本人在薩爾茲堡生活創作的歷程並不長，卻是薩爾茲堡文化認同的最佳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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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幾屆的薩爾茲堡藝術節，就已經由維也納愛樂、維也納歌劇院與薩爾茲堡的莫札特基金會等古典樂菁英們共襄盛舉，連現在已經在古典音樂留名青史的理查史特勞斯都是早期的主要指揮之一。第一間主場地 Festspielhaus 稍微克難一點地改建山壁旁的老主教馬廄，今日在旁邊的卡拉揚廣場上還可以看到馬噴泉雕像 Pferdeschwem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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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卡拉揚，這個備受爭議的古典樂帝王當然也不會在薩爾茲堡藝術節歷史中缺席。儘管藝術節創辦初始動機是令人尊敬的文化認同，很快地薩爾茲堡藝術節越辦越大也樹大招風，在希特勒搞德奧合併的年代裡理所當然地成為第三帝國文化傳聲筒，《真善美》電影中壓軸的馮崔普家庭合唱團也真的在藝術節裡上演過！戰後情況並沒有更好，因為很快地卡拉揚帝王的版圖就擴張到薩爾茲堡藝術節來成為藝術總監，這隻黑手一伸進來就是三十多年直到帝王駕崩，把這個發揚文化的藝術節打造成一個達官貴人與好萊塢明星杯觥交錯的上流派對。「浮華世界」Vanity Fair 這個非常挑釁的字眼，不是外人在說三道四，而是藝術節官方在九十週年特展中，對這段歷史的自我批判性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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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的浮華世界，當然也擴張到整個薩爾茲堡，到處是禮車、高級餐廳、五星級旅館總統套房等等普羅大眾一輩子也花不起、上流人士卻往往品嚐一半就棄如敝屣的小點心。Hotel Sacher 就是其中的代表，我們一般人即使住不起高檔旅館，還是能進來喝杯冰咖啡吃塊沙河蛋糕，而且令人驚艷地比維也納的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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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裡更有趣的是接待大廳牆上掛的名人照片，好多好多世界知名的總統、國王、公侯貴族、企業大亨與大明星，這麼多名人都下榻過 Hotel Sacher 的總統套房！真令人懷疑，這些名人都是愛樂人士嗎？當全球的平凡愛樂人士努力存錢買票還只得到七零八落的配票時，這些名人拿了這麼多贈票，卻只是來這裡社交談生意，許多人甚至音樂會只出席上半場與中場酒會陪笑完就開溜了... 藝術節到底是個欣賞藝術的文化場合，還是給有錢人賺取文化資本的場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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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薩爾茲堡藝術節有個美好的文化起始，卻漸漸被文化資本邏輯綁架一般，莫札特也是另一個被綁架的文化形象。走在薩爾茲堡，不論是廣場上、大街上還是公園裡，處處都有莫札特雕像，還有一棟平凡無奇的莫札特故居前面擠滿了排隊的觀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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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普及的莫札特形象則是可以妝點滿滿櫥窗的紅色莫札特巧克力，不只小店有賣旅館有賣咖啡館有賣連超市都有賣。想想，在 19 世紀末薩爾茲堡剛剛開始拿莫札特來當文化代言人時，只是紮紮實實地辦個一年一度的莫札特音樂節而已，現在莫札特這個大頭卻已經變成一個一個坑殺觀光客不手軟的文化商品。事實上，莫札特巧克力也是一個文化庸俗化的案例：滿街這麼多紅色莫札特大頭巧克力，就像淡水滿街的阿給一樣，只有一家才是一直遵循原來方式製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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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就在 Café Fürst，創辦人 Paul Fürst 才是真正的莫札特巧克力創始人，於 1890 創新的手工全圓形填餡巧克力，只不過因為店開在薩爾茲堡而取了個當地歷史人物莫札特的名字而已，這巧克力倒是本身在造型與製作方法上首開先河而在巴黎食品博覽會得了金牌獎。不過今日，Café Fürst 賣的藍色莫札特巧克力儘管品質仍然可能是最好，卻是在市場上規模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家，因為當後進的巧克力公司們紛紛搞工廠大量生產時，只有這一家仍然繼續使用手工堅持品質，不過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又有多少人會去在乎品質的差別呢？甚至有多少人會去品嚐莫札特巧克力呢？大部分消費者恐怕只是買來當到此一遊的紀念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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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的薩爾茲堡，是個快樂的城市，這裡見到的年輕窮苦背包客不多，反而處處是或優雅或庸俗但都穿金帶銀的青壯年商人貴婦；這裡見到的騎腳踏車市民幾乎是零，處處是拖著行李箱的旅客，甚至還有人拎著行李箱就搭觀光馬車到旅館！來這裡的人彷彿生活都沒有負擔，彷彿家裡都有足夠的閒錢讓他們來文化消費。當然街上還是有很多過日常生活的當地人，但從旅客的形態，就看見了一種與背包客截然不同的觀光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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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期間，整個城市都是明顯的藝術節廣告訊息，大街小巷掛滿了橫幅或直幅藝術節廣告，書店也是藝術節主題書展，旅館商家各自擺出藝術節老照片等主題裝飾，這段時間來薩爾茲堡就算只是來一般性的觀光，都不可能忽略藝術節的存在，整個薩爾茲堡也有別於這次行程裡的其他中歐古城街上清閒的樣貌，處處擠滿了遊客，難道都是因為要來看藝術節嗎？我倒是很懷疑其中有多少人真的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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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的有很多人沒票。中文世界裡關於薩爾茲堡的旅遊書上大多都有教觀光客去看薩爾茲堡藝術節的小撇步：如果買不到票，可以在演出前一個小時左右去演出場地的 Abendkasse 看看有沒有當天被退回的票可以買，再不然，也可以在演出場地前面舉起一張大大的牌子寫著 Suche Karte，看有沒有人會讓售票券。我們昨日提前來阿格麗希的鋼琴演奏會，真的就有看到 Abendkasse 前排了一堆人，甚至還有年近九十的德國背包客老太太！可惜阿格麗希畢竟是大師，想期待有人買了她的票之後又臨時決定不來看，無異是緣木求魚。那在場外呢？也真的有一群人舉著 Suche Karte 的牌子等人讓售，而且大多數是東亞人，恐怕都是照旅遊書的指點來的，只是這些東亞人雖然是在求票，卻往往擺出趾高氣昂的樣子努力撐出品味來，連眼神都不屑與人互動，一點有求於人的禮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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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節期間，不只大歌劇院與音樂廳，全市各地的小廳小劇場們也都拿來演室內樂與舞台劇，連市中心的觀光重點 Domplatz 整個廣場都搭乘了戶外劇場與觀眾席，讓晚上的演出有華麗大教堂為背景更增風采，但讓看不到這場演出的一般遊客們連大教堂的正立面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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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我們的第二場音樂會，儘管是一位不知名的新銳年輕鋼琴演奏家獨奏，卻給我們唯一的機會進入 Großes Festspielhaus！這個新的現代化音樂大廳建於 1960，是卡拉揚上任藝術總監初期的代表性建設之一。我們兩個觀光客只帶著一般背包客規格的行李，有件簡單的西裝外套與小禮服就不錯了，畢竟我們在歐洲各地包括倫敦巴黎布魯塞爾柏林上古典音樂廳都是這樣穿的，總是和當地的 dressing code 完美融合。但在薩爾茲堡藝術節，簡直就是華服大會串，不管老中青各帶甚至乳臭味乾的青少年不管身材好不好，都有一大堆人穿晚禮服打領結頸掛珠寶項鍊，讓我們這些少數還照一般 simple and elegant 穿法的凡人觀眾自慚形穢… 古典音樂果然是用「品味」來區分階級的最強力手段，不過我們凡人當然也要充滿自信好好享受囉，畢竟我們是來聽音樂、來觀察文化節慶，而不是來人比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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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次我們終究只被配到兩張鋼琴獨奏會的票，無緣欣賞今年的重點大歌劇製作如葛路克的 Orfeo ed Euridice 或是史特勞斯的 Elektra，沒關係，想看大製作戲劇還有另外一種選擇：在廣場上的大銀幕上，雖然沒有現場即時轉播今年的製作，卻每天都有歷年藝術節精華回顧！住在薩爾茲堡的五個晚上，沒有表演可參加的夜晚我們都可以來這裡坐在廣場上邊吃邊看，一晚有當代窈窕歌劇女神聶翠珂的前衛版歌劇《茶花女》，另一晚有瑞士老明星 Bruno Ganz 的年輕劇作《浮士德》。其實歌劇這東西，在大螢幕看導播提供的多種不同視角，往往還比在歌劇院裡用單一視角看兩個小時更為精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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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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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難過
想起我在維也納吃的沙河蛋糕.....= ="
好甜啊!!!! 不過也很有趣~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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