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M嬉皮一日

別來無恙你還豬模狗樣
在加德滿度如果想自在安靜的散步,除了深夜,起次就屬即將破曉的清晨;不管我前一天晚上混到多晚,每天我都盡可能在黎明前出門,也許到個不特定的stupa、courtyard坐一下,敲一下Ghantea(寺廟前用來喚醒神祀的鐘),或帶點咖啡邊走邊喝,通常還不到Bagmati river旁的貧民窟就喝完了,但今天我特地留下半杯,這是要給Uji喝的,他很喜歡,也很怕苦,小半杯就要加五、六匙的糖。
Uji是Newar人,主業是嬉皮,副業是買大麻給其他嬉皮,這兼差也讓他成為少數幾個有收入的嬉皮。他提供了他家的頂樓給大部份當地或零星的歐美嬉皮抽大麻、聽音杯、冥想,或是就坐著發呆。比起一些純粹抽大麻的地方,我更喜歡這裡,它有更好的氣氛、音樂、話題,和全KTM最好的大麻;Uji每兩星期會從一位替前皇室挑選大麻的婆羅門(Brahman)手中買數公斤上好的高山大麻,每一朵都是那位婆羅門花上一星期在偏遠的高山村落選購的。(因為都是野生的,稱呼又不一樣,所以不容易確定品種),想買的話得在他出發前下訂,並全額付費才行。
我到Uji的頂樓時天空才剛泛白,他剛結束凌晨三點開始的冥想,現在是他一天中最清醒的時候,但不會持續太久;他看起來很開心我一早就來找他,所以立刻喝完咖啡,開始準備今天第一輪的大麻。

頂樓禁止拍照,但這張是被Uji允許的,他正在用手磨碎大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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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食的方式通常從傳統的chillam(一種漏斗狀的木製品,在寬的一端放入燒紅的綿線,再用特殊的手勢握住,使手中有個進氣的空間,然後就著手抽)開始。依人數而定,至少花上半小時仔細的用手指磨碎並挑出所有小樹枝、小種子,即便如此,仍然是一種痛苦的吸食方式,一口滾燙帶著灰燼的氣體直衝入肺部,除了喜歡感受強度的當地人和Baba(sadhu,印度教的靈修者),多數人還是喜歡混合菸草的joint。

朋友畫的chillam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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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的嬉皮相信Shiva是抽大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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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時間過後,人數漸漸多了。有人帶著鮮花、焚香、奶茶和rudi來分給大家,算是對這個自由的空間獻一份關懷;只有幾個像是自我流放的歐洲人通常什麼也不帶,裹了條花毛毯就慢慢飄蕩進來。九點之後,大家吃完聊完,Uji會徵得大家同意開始放些音樂,一定是從60~70年代的老歌開始,"Beatles"、"Bob Marley"或"Peter、Paul&Mary",也許是對嬉皮黃金年代的一種致敬,這些迷人但被遺忘的歌曲,在KTM到處都可以聽見,大家都很喜歡,即使完全不會英文的Uji也能唱個幾首。
Bob Mar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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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lam一次又一次的點燃,一人緊接著一人傳遞,到手馬上一大口濃煙,層層煙霧之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祥和、寧靜。Asis首先入定冥想,他即將去杜拜工作兩年,臨行前有些煩躁;Onil(那個婆羅門)坐在他習慣的角落唱那首墨西哥小調,他唱得陶醉,我知道在70年代的墨西哥,有他年輕旅行時的故事;Noran重複播放Beatles"imagine"快要十次了,我問他這次可不可以是最後一次了,他說沒問題,但下一首會是"leaving on the jet plane"。我苦笑搖頭,幾個還有意識的人盯著我大笑;我們互相分享自己的愛與糾結、孤獨與存在感,才認識幾個星期,已經像是知己了。他們都知道我不願意聽這首歌。

午餐是由Uji的老婆準備給我們倆,今天是白飯淋上很鹹的綠豆湯和花椰菜,談不上好吃不好吃,但在沒有多餘副食零嘴的環境下,他們的飯量極大,可能半鍋飯或等量的baji(就是打扁弄乾的飯,非常紮實)還只是女人的份量。

這是我吃的量,只達標準的一半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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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人數差不多保持十人,輪流抽chillam顯得太慢,有人拿出幾枝嬉皮最愛的khukuri香菸交給Uji去混合hashishi(大麻膏)捲菸。

Khuku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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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shi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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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由悶熱轉成陰鬱,雷聲不斷,我知道在下雨前Sailesh一定會打電話要我回家,我起身和幾個還醒著的人握手道別,一個家裡是肉販的傢伙握住我的手問"你有一種奇怪的果醬,可以試試嗎?"他說的是我曾給他朋友嚐過的澳洲Vegemite。我答應說明天帶給他,但也告訴他這味道並不好,他不懂英文,就只是眯著眼對我笑。有好奇心的人都很可愛,我已經打算整瓶送給他,要是他喜歡的話。
回家的路上已經開始下雨,路程不近,終究會濕透,我索性把手機用塑膠帶裹住,漫步走回家。經過熟識的雜貨店,年輕的小老闆指指天空說"paani paryo",我知道paani是"水"的意思,所以很容易猜出他說的是下雨。我走近和他握手問好,請他把發音寫在已經濕軟的紙條上,並買了兩杯raksi(一種透明嗆口的私釀米酒)和他一起喝著等雨停。
黃昏時分到家,在細雨中的天空是一片橘紅色,我告訴Sailesh說我想到樓上由高處看看街景,他拿出了兩小瓶萊姆酒帶我往樓上走。才剛坐定,他又說要去找點吃的下酒,半小時後帶回來了一叢雜草,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些豆子,也不知道是哪裡採的,每個豆莢都嚴重發育不良,入口就只有整嘴的草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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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兩瓶,我們趁著醉意又搬出了水煙。黃昏到晚上八、九點之間幾乎都沒電,陰雨天讓天空黑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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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KTM讓人驚豔,非常適合喝得爛醉後散步。街道除了幾個流浪漢和醉鬼以外只剩野狗,此起彼落的狗吠使這個過度擁擠的城市在寂靜中顯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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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只有熟門路的可以找到仍營業的酒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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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路已經開始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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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和三個兩星期都沒洗澡的男人躺在一張雙人床上,廁所的臭氣、酒氣、汗臭和舊床單骯髒的霉味使人作嘔。我無法克制自己懷念我那套乳白色的麻紗寢具,和身側飄來的檸檬草和松子的芬芳;我懷念在初春傍晚駕車到海邊的酒吧啜飲冰啤酒,透過燭光望著印度洋直到黑夜。過去種種囚禁了自己,使此刻的我不自由、不自在,無法呼呼大睡;我戴上耳機,放了早上聽了十遍的"imagine","image there's no countries....and no religion too,image all the people,living life in peace...",我移開枕頭上墊著的襯衫,脫下長褲,想著明天帶點磨好的咖啡豆給Uji,就這樣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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