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 革命過後的埃及, 當討論政治需要注意秘密警察

喧嘩的城空白的心
埃及.開羅
2016年8月6日

  第一次遇見索米(Zomi)是在吉薩的金字塔景區,在正午的烈日下無論觀光客或煩人的掮客都躲起來,我想找廁所卻無人可以詢問,我在墓地區的沙漠中看見他的身影,便走上前向他詢問。

  「我帶你去吧,我正在玩精靈寶可夢(Pokemon GO),順便看看廁所那邊能找到什麼神奇寶貝」他低著頭看著螢幕跟我說。
  「你說你在玩什麼?」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精靈寶可夢啊,在金字塔附近抓神奇寶貝很酷吧!」

  「埃及真是一個很棒的國家!」我邊走邊和他聊天,想起這幾天被這麼多陌生人無條件幫助,加上這邊物產豐饒又充滿歷史文化,我有感而發的說。
  「如果沒有政治亂局他可以變得更好。」

  索米的這句話觸動我的神經,埃及從2011年茉莉花革命推翻了獨裁者穆巴拉克(Mubarak)以後,曾經經歷了短暫的民主,直到2013年軍方發動政變,將軍塞西(Sisi)奪取政權,埃及又重新回到強人獨裁的局面,我一直好奇埃及人民會怎麼看待自己國家這幾年的政治動盪。

  更有趣的是當我發現剪著平頭的索米才剛從醫學院畢業,正在軍隊服義務役當醫官,這樣的身分讓我興奮不已,我邀請他明天出來聊天,想聽他對埃及現況的想法。

  「明天中午在解放廣場見吧,一切都是從那開始的。」



  「我記得2011年那天晚上聽說革命在開羅爆發,我和幾個朋友急忙從十月六日城的家裡開車要趕過去,但警察早就在所有進城的道路都架好拒馬;我們試圖衝破防線,但他們發射催淚瓦斯,火花碰到行道樹引燃火災,塞住的車子燒成了一片火海」索米回憶著茉莉花革命,眼睛裡隱約散發出光芒。

  我和索米坐在解放廣場,我原本建議要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聊天,但索米搖搖頭說塞西掌權以後便關閉了所有的咖啡廳,他害怕知識份子在這些地方密謀討論不利他政權的言論。

  在茉莉花革命爆發以前,穆巴拉克可以說是全世界政權最穩固的獨裁者,當時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被人民推翻。

  「穆巴拉克下台以後,整個埃及呈現無政府狀態,當時我和許多同學就在十月六日城裡面組織警衛隊維持秩序;後來我們終於修訂出新憲法,並選舉出穆爾西(Morsi)來組織新政府,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雖然起步得太晚,但我的國家終於出現民主自由的曙光。」

  在漫長而絕望的黑夜中,茉莉花革命一把烈火意外燒掉穆巴拉克的政權,照亮的埃及的夜空;然而這樣的民主太過脆弱,兩年以後另外一場軍事政變摧毀了埃及正在萌芽的民主。

  「穆爾西的確做得不好,但既然他是民主制度選出來的總統,我們就必須等到他的任期結束;然而當時主流意見認為埃及等不到穆爾西下台就會完蛋,塞西就是在這樣的風潮下用武力推翻穆爾西的,埃及人的奴性太重,他們寧願相信強人也不願相信民主制度。」
  「但你們當初也用暴力推翻了穆巴拉克政府,這和塞西挾群眾支持推翻穆爾西有什麼不同呢?」我提醒索米。
  「基礎完全不同,穆巴拉克並不是靠民主制度選舉出來的。」

  我們兩個越講越起勁,突然索米想到什麼似的叫我小聲一點。

  「一個埃及人和外國人這樣聊天實在太顯眼了,我們很容易被秘密警察盯上的,講話還是小聲點」索米神色緊張的說
  「祕密警察?」
  「塞西為了避免革命再次發生,派出大量祕密警察進入民間,至今已經有數以萬計的思想犯被關進監獄裡審判」索米跟我解釋,同時指著旁邊一張廣告單說「這張是秘密警察的電話,上面說只要看見可疑人物都歡迎舉報。」



  我和索米沿著大街散步,這些回憶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他下了一個絕望的結論,說等未來執業賺夠錢就要移民去歐洲或美國。

  「但你在那邊不會快樂的,你永遠都難以融進白人社會,那邊沒有你的朋友也沒有你熟悉的食物,更不會有你熟悉的生活方式」我提醒他,尤其這幾年恐怖攻擊蔓延,西方社會對於穆斯林或阿拉伯面孔排斥與歧視未曾少過。
  「我真的受不了身在一個社會,多數人都認為自由等於混亂,我會因為表達自己的想法就被抓去坐牢甚至殺害。」

  「民主與自由從來就不會自己從天而降,他需要人民去奮鬥、也需要人民去捍衛」我告訴他有關鄭南榕和三一八學運的故事,我試圖安慰他「我知道你熱愛著埃及,否則你當初就不會選擇回來。」

  索米其實是在約旦出生,因此同時領有約旦與埃及的護照,但他在畢業後決定回國服兵役,他說想盡完埃及公民的義務,做一個完整的埃及人。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自由地生活在我的故鄉。」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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