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印度,你所看見的人生百態[淡雅白城-烏代浦爾]

說忘是謊
<Nel Delhi - Udaipur - The City of Lakes>
整夜未曾間斷的長鳴與行駛間的震動,悶熱蒸溽的臥鋪車廂瀰漫著惱人的氣息。難以入睡之外,睜開眼還會發現四周都是好奇打量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中顯得有些詭譎。然而印度幅員廣大,陸上最具效率與廉價的移動方式非夜舖火車莫屬,一定得讓自己快速適應這般環境(New Delhi - Udaipur (SL): Rs.335/ NT$168/663 km)。

第一次搭乘印度臥舖火車(Non AC Sleeper Class),一節車廂約有六十個開放床位,分上中下三席次,中層在白天是放下的,成為下層的椅背,並和下層的人共享座位,上層是最隔離的席次,你可藏匿在上層,躲避他人對你好奇的打量眼光,避開多餘的交談和乞討,但空間十分窄小,連坐起身都無法。放了行李後,只能把背包當枕頭,就著極不人體工學的扭曲姿勢,將自己當成貨物度過通勤時光。

印度火車到站時並不會特別廣播,因此搭乘夜舖車必須特別注意預定到站時間以及是否有延誤或提前狀況;抵達大站前還會停靠小站,站名容易混淆(如Udaipur City v.s. Udaipur Cantt),要小心別下錯站。拜科技發達與便利的衛星GPS資訊,只要有3G訊號點都可清楚定位。

"Excuse me, is this Udaipur City Station?" 下車前,我再次確認,車門邊留著絡腮鬍的印度大叔左右擺著頭,是沒錯的意思吧?!

半夢半醒間拖著疲憊抵達烏代浦爾,又稱白色城市,或湖泊城市(The City of Lakes)。帶著倦意甫出車站,熱情的嘟嘟車(tuk tuk/auto rickshaw)司機蜂擁而上,於是不得不振起精神,開啟在印度每日必交手數回的喊價模式。

"How much to Panorama Guest House, you say."瞪大眼睛大聲詢價,探索對方底細是第ㄧ步。"One hundred fifty."如果對方開價超過合理價位兩倍,我會直接跟他說謝謝,掰掰。"You charge too much, sixty I say."
"No no no, ninety!!" "How about middle price, seventy,final price!"在堅守底限狀況下,通常嘟嘟司機會搖搖頭請你上車;除了喊價外,還要確認司機知道地點,並強調中途不停站消費(no stop for shopping)。至於如何知道合理價位,我都會先在火車站或旅店事先詢問,心裡留個底。昨夜下過雨,雨水洗淨了街道與空氣中粉塵。坐在嘟嘟車上,伴著晨間的清新空氣與涼爽微風,上下跳動晃蕩著的車體,沿著皮丘拉湖,過了橋,蜿蜒而上的小路領我來到住宿點,是間小巧漂亮,有著印度彩繪與湖岸景觀屋頂餐廳的旅店-Panorama G.H.。

抵達的太早,離check-in還有段時間,與在客廳同是等待入宿的以色列男聊天,意外得知他們必須服三年的艱苦軍事役與鄰國的緊張關係。印度基礎建設並不發達,但網路卻非常普及;3G網絡、餐廳、住宿點的wifi,串起了無國界的距離,透過tripadvisor即可便利搜索到人氣餐廳與廉價住宿。烏代浦爾市坐落於皮丘拉湖畔,散發著悠悠淡雅的獨特氣質。沒有太多喧囂與拉攏生意的掮客,與德里的嘈雜有著天壤之別,漫步其中感到特別自在輕鬆。平和與寧靜的基調,就如同和緩的湖面,傳達出這座城的靜謐與魅力。漫步過幾座供奉著濕婆的印度教廟宇,穿過小橋與堤岸,來到炫麗雄偉浮華的城市宮殿。

排隊買票時,ㄧ位金髮碧眼的男子突然用非標準中文口音對我說:" 好嗎今天?"我想是How do you do的意思。Tom,來自英格蘭,喜愛中國文化與各國語言,熱情健談的他讓我們ㄧ下開啟許多話題。於是我和Tom與他同行來自德國的朋友Samul,一起參訪城市宮殿,意外進入結伴旅程。城市宮殿是16世紀時拉捷普特(Rajput)王國Maharana Udai Singh二世所建;當時的拉捷普特王國接受阿克巴大帝的蒙兀兒王朝統治,整個北印大陸成了蒙兀兒王朝的統治範圍。

除了城市宮殿外,還有位於湖中、潔白無瑕的湖泊宮殿,在當年是王公貴族們避暑的場所。座落在皮丘拉湖邊側,占地廣大的橘紅色、有著阿拉伯圓頂建築的華麗酒店-Oberoi Udaivilas,當地人稱the best hotel in the world。須由渡船口搭乘渡輪才可抵達。

穿過高大拱門,宮殿博物館展示了豪華起居間,謁見廳與王國歷史。由城市宮殿向外看,可環視皮丘拉湖的寧靜景色。窄小迴廊連接了各廳室,營造出神秘又令人驚喜的探索趣味。

烏代浦爾街上總可見到林立的藝術品店或藝廊,或許是這寧靜淡雅的氣氛催生了眾多藝術家們。湖畔邊不乏遇見自稱藝術家、畫匠的印度人前來搭訕,邀請你前往他的畫室欣賞。吸引我目光的,是一張張泛黃舊紙上,勾勒印度圖騰與金亮顏料的手繪名信片。出於手作,每張都獨一無二,老闆甚至當場提筆示範,不到30秒時間,勾勒出一頭神氣活現的象在我眼前。
在拉賈斯坦邦,每個城市有著不同動物作為表徵,也各自有不同象徵意義。畫匠告訴我,粉紅城市齋浦爾的象徵是象,代表力量與堅實;金色城市齋沙莫爾的象徵是駱駝,代表好運與堅毅;而烏代浦爾的象徵是馬,代表權力與速度。當晚我來到Tom與Samual的旅舍Dream heaven hostel,加入屋頂餐廳與來自西班牙的背包客Anna等三人對話中。Anna是在西班牙教英語的老師,開朗熱情豪爽的西班牙性格讓氣氛變得十分熱絡。但今晚我們所談論的-是關於社會的結構性問題以及不公平現象。

Anna提到目前西班牙狀況仍然很危急,青年失業率超過40%,畢業生失業率可能超過50%,許多大學畢業生只能做洗碗盤或服務生等基礎工作,就算非常努力想突破現狀,總體經濟環境仍舊無情的奪走任何可能屬於你的機會。失落的一代(Lost Generation)成為這世代青年人的標籤,同樣的狀況在希臘亦上演著,希臘青年失業率甚至高達62.9%。自2009雷曼兄弟引爆金融海嘯、2011歐洲陷入主權債務危機後,青年世代的未來便失去了光彩。

"That's really unfair."來自德國的Samual說。Samual認為,即使像德國這樣在歐元區的經濟領導國家願意幫助債務危機國,結構性問題仍然無解,因為層層的借貸關係只會使弱勢國家失去自主性與決策力,強勢國家如德國將會取得更大的政治影響力,迫使整個局面陷入更不均衡現象。

"But people don't really realize this potential risk, people don't aware of this."Samual接著說。"That's the reason why I want to escape from Europe, the whole Europe exist really severe problem. The situation will only getting worse and worse."

年僅19歲的Samual似乎對他的家鄉感到極度無奈與失望,我不清楚他經歷了什麼,但對自己國家不再感到期待,只想逃離,是多沈痛的情感。來自英格蘭的Tom仍然樂觀認為一定有解決辦法,深信著經濟體制將逐漸恢復正軌,走向復甦。

"But where's the solution? If there's a solution, maybe we can write a book and get it published, it will surely become the best-selling book!!"說出這句話的同時,Samuel口中吐出一口無可奈何的菸。
談到這無解的結構性問題,我們只能開開玩笑,保持正面態度,去探索出適合自己的地方與環境。我們還是該感到幸福,至少還有能力體驗這世界,還有機會做出選擇,掙扎中走出自己的路。當我談到台灣存在已久的薪資結構問題,與中國可能即將面對的影子銀行信貸危機,來自西方國家的他們感到不可置信,因為在過去幾年,他們見到亞洲的飛躍性成長,甚至認為亞洲的時代已經來臨。當晚我們公認的結論是,我們的確是失落的一代,夾在人口紅利衰退,生活壓力升高與金融體系高度震盪的中間。

"But what we can do, the only thing we can do is to serve our own character well."Anna點出重點,找出自己方向,伴演好角色,發揮每個角色不同影響力,也許不只是我們對自己,對社會都會增加許多認同與推進力。能和來自各國的背包客齊聚一堂,分享彼此生活經驗,忽然間似乎明白原來在世界各地的我們對於生活都有著共同的困惑與掙扎,於是了解在經歷成長的過程中,自己並不孤單。

這樣的夜晚多長都不夠,而這也是背包旅行中最讓我感到滿足的事。旅行,就像是和世界做朋友,每到一個新國家,就串起了新的連結與認知;而你也會逐漸了解,其實我們也面對著同樣的困惑與無力感,同樣想透過出走試圖找出現階段生命的突破點。

翌日為了處理旅行支票(Travelers' Check)換匯問題,乘了嘟嘟車來到烏代浦爾市的印度銀行分行(State Bank of India),意外的是行員告知我,必須到更遠的市區總行才能進行旅支換匯。在塵土飛楊的馬路上,隨手招了台嘟嘟"公車"-後座約可容納六人的大型嘟嘟,背著背包的我,拿出行員所寫地址,彎腰擠入司機旁的小小座位,約20分的車程抵達市區總行,上了二樓外匯部才順利完成旅支換匯。其實在印度,市區或旅遊景點有眾多的私人換匯所,接受貨幣形式更多元,舉凡美金、歐元、英鎊、人民幣、旅行支票無所不換,且不須額外支付稅金及手續費,方便的前提還是需考量風險,避免換到偽鈔的方法除了仔細檢查外,小額換匯(US$50-$100)也較保險。
皮丘拉湖東南方有座小丘,是烏代浦爾市的至高點。搭著嘟嘟來到丘腳下,步行約25分鐘即可攻頂。如果腳力不夠,還有便捷的纜車可搭,滿足你從高空俯視這城市的慾望。登上丘頂才發現,我所體會到的寧靜與淡雅,只是烏代浦爾一半的面貌;在東半邊的烏代浦爾,就如同其他城市般充滿喧囂與與庸碌,更加彰顯皮丘拉湖靜謐的珍貴。我坐在觀景台的城垛上,環視烏代浦爾,沒有一絲喧囂的廣闊美景,讓我難以相信身處人間大熔爐的印度中。

回到Dream Heaven的屋頂餐廳,選了面湖的位置坐下,點了杯熱印度奶茶(Masala tea),加上一滿匙糖,讓濃郁甜膩的口感暫時麻痺味蕾,享受慵懶的下午,也許這就是最棒的印度式浪漫。傍晚我和Tom, Samual及澳大立亞的朋友Daniel來到皮丘拉湖堤岸邊,脫去上衣與短褲躍入湖中游泳。因為雨季,豐沛降雨讓湖水非常澄淨,捧湖水在手心是完全透明。悠游在湖中,城市宮殿與湖上宮殿就圍繞在身旁,我感受到無限自在與喜悅,與一群好友像孩子般在湖中悠游、比誰跳入湖中濺起的水花高,讓透涼的湖水洗去一身的黏膩,很美妙的體驗。

皮丘拉湖的淡雅風情,感觸良多的夜間談話,自在開心的湖中游泳與偶然建立的新友情,在我搭乘夜間巴士離開烏代浦爾時,已經開始想念這些美好。旅程中的意外之美,總是深刻而令人難以忘懷。

"I traveling alone, however not really alone. Along this road you can always witness new connections with global friends, and they help you to broaden your vision."

-2013/07/29-行旅印度,你所看見的人生百態[淡雅白城-烏代浦爾]
網誌圖文好讀版http://pokenliou.blogspot.com/2014/03/blog-post_15.html
別來無恙你還豬模狗樣
其實不管搭Sleeper 或 AC2/AC3,火車舖位選 Side Upper 或 Side Lower 都是最佳選擇,不用跟人面對面的尷尬相望,也比較沒有行李沒地方放的困擾!
如果兩人同行,這是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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