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瓦拉納西 VARANASI |恆河聖城,通往神的入口

明人不放暗屁

輾轉由北方邦(Utter Pradesh)首都Lucknow搭了當地巴士,原本6小時的車程,被印度的極度慵懶與不準時直接耗掉9個小時,才總算抵達瓦拉納西,我錯過了今夜的河祭,現在是印度時間晚上九點鐘。

人們說瓦拉納西(Varanasi)所屬的北方邦(Utter Pradesh)因為普遍知識水準低,是全印度最危險的省份,不過我卻在這裡遇見了一位當地大學生,覺得女生一個人在這裡遊蕩太危險,堅持護送我搭上往瓦拉納西的巴士,離開前還硬是從旁邊的車窗塞給我一堆零食才放心的離開,而在巴士上結識了一準備回老家的兄妹,「我們會比你早下車,離開後千萬不要睡著,還有,要千千萬萬抓緊你的財務。」他們用著不生熟的英文向我耳提面命著,接著便不斷把食物傳到我手上。我後來還是睡著了,什麼事也沒發生,夜晚的巴士還在顛簸的路上行駛著,他們沒道聲再見就在某個時空下車了,我的心仍暖暖的。

瓦拉納西(Varanasi)在梵文的意思是「神的入口」,民間有許多不同版本的傳說,恆河總長約2525公里,流過半個印度,最後從孟加拉灌入孟加拉灣,卻只有瓦拉納西被印度教徒們稱為聖城,因為相傳在6000多年前,瓦拉納西是由印度三大神祇之一的破壞之神濕婆(Lord Shiva)所建,瓦拉納西的恆河水也是由祂所整治。在印度,印度教徒一生有四大夙願:敬仰濕婆、到恆河沐浴並生飲恆河水、結交聖人朋友、住在瓦拉納西。而瓦拉納西也是印度教徒口中的天堂入口,他們對於死後若可以葬於天堂入口的恆河,便可直接受濕婆神(Lord Shiva)庇佑,免受輪迴之苦,直接進入天堂,深信不疑。

來到瓦拉納西時已經一腳跨進印度五月的炎熱乾季,氣溫達43度,覆蓋在頭頂的圍巾檔不住穿透進來的溽暑,冰開水狂灌進嘴裡,每走一步都是艱難。瓦拉納西共有84處河階 (Ghat),而每個河階都高達50多階,有一次因為太熱,來到一家位在地下室的果汁店休息,順便和印度大媽閒聊,她苦惱的說每年八月逢雨季來臨時,水位就會暴漲,甚至滿到最上階,所以每到雨季,她的果汁店就會全部浸泡在水裡,年復一年都是如此。

瓦拉納西主要有兩處火葬場,最大的一處為靠近河壇的Burning Ghat,在這裡有種奇妙的氛圍,死亡在這裡並不會讓你覺得是一種生命的結束,一具又一具裹著黃布的屍體用竹編的轎子抬到了恆河邊,在抬轎的路上有些家屬吟誦著梵文護送著,有些人安靜的陪著大體走完人生最後一趟路程,但沒有看到任何一位家屬是哭哭啼啼的。

家裡信奉佛道教,想起十歲時參與曾祖母辦在殯儀館的喪禮,紅色,黃色和白色,靈堂佈置的十分哀戚,曾祖母的黑白遺照放在眾多鮮花之間,從前親切的笑容隨著生命消失後凝結在眼前的相框內,嗩吶和鈸哀傷的聲響交互旋繞在靈堂周圍,讓當時的我對於「死亡」有些畏懼。而時至今日,我站在恆河旁看著這些遺體被抬至岸邊浸泡恆河水,活著的人們忙著堆疊木材,祭司領著家屬進行儀式,灑著聖水口中喃喃自語,長子換上全白素衣褲,坐在一旁低著頭,讓理髮師剃去毛髮,只保留後方一小撮。浸泡後的遺體最後會放置在兩層木材中間,由階級制度最底層的種姓燃起火苗,家屬或安靜的,或小聲啜泣著的坐在火葬場河階上,等待遺體變成灰燼,目送家人人生的最後一程。

「一般遺體燃燒時間大概多久呢?」我問起身旁剛認識的船夫大叔。

「不一定,一般來說2-3小時。」

「根據你這一生的作為而定。」他笑著回應瞪大雙眼一臉不解的我,他說根據印度教傳說,若這一輩子做良善事,那兩小時遺體就會燃燒殆盡,但若這一生罄竹難書,即使燃燒三小時後,仍有殘餘存在。

船夫大叔又繼續解釋著,不是只有火葬,在印度教傳統,世界上有五種人無法火葬,一是懷有身孕的女人,二是小孩子,三是聖人Sadu (Baba),四是患有特殊皮膚疾病的人,五則是被蛇咬死的人,這些人死後是無法被火葬的,遺體最後會和石頭綁在一起,投入恆河中。語畢,心裡一橫,天啊,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在恆河看到一具漂流而來的遺體,其實也不需要太過驚訝。

說也奇怪,那天我站在Burning Ghat旁的高塔上看著火葬儀式好一段時間,那些拌著遺體和木頭的灰燼竄上高處時,我卻聞不到任何異味,「當年濕婆神給予瓦拉納西的其中一個庇護,就是使遺體即使燃燒卻不遺留異,所以這些底層賤民才得以世世代代從事這份工作。」船夫大叔說道。

印度人也相信,這輩子如果來到恆河浸沐一次,那些過去的罪孽就會隨著恆河的聖水洗滌而去,靈魂獲得救贖。河岸邊可以看到印度的人生百態,不論沐浴,洗衣,刷牙,祭祀,火葬,在河岸邊全部一覽無遺。當初來到恆河時心裡滿腦幻想著骯髒與混亂,但真正抵達岸邊時,就如同印度的其他地方,垃圾雖然隨意丟棄,但恆河的水並沒有想像的這麼汙穢,不過當乘著小木舟抵達對岸沙洲,雙腳必須踩進恆河水上岸時,腦中還是劃過了千百個不願意。

印度教徒一生有四大夙願:敬仰濕婆、到恆河沐浴並生飲恆河水、結交聖人朋友、住在瓦拉納西。雖然我不是印度教徒,在瓦拉納西不過是旅行的過客,對於生飲恆河水這件事還是敬謝不敏比較好,但幸運的,一路上倒是真的結交了兩個聖人朋友,我也入境隨俗的都稱他們 Baba Ji。第一個聖人年紀雖然大,但身為在瓦拉納西遊歷多年,閱覽來自世界各地旅人無數的他,沒有太令人驚訝的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但哭笑不得的是,整整三十分鐘聽他講的卻是對面另外一位聖人的壞話,「聖人之間因為要搶客人做Pooja(祭拜儀式),也是有競爭壓力的。」我最後只好笑笑地編個理由落荒而逃;而另外一位聖人正中午慵懶的在陰影處一邊賣著從尼泊爾親自帶回來的Rudraksha項鍊,相傳這個果實是來自濕婆神的淚珠,佩戴上它就會得到濕婆神的庇護,一邊不慌不忙地抽著旁人供奉給他那塞滿便宜大麻的雪茄,吞雲吐霧的沉浸在飄然當中。

晚上七點,夕陽餘暉之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聚集在 Dasaswamedh Ghat 台階,原本在恆河上載者遊客的船隻也都靠攏了過來,河壇上香煙繚繞,婆羅門祭司站在高處手舉著法螺,那低沉而肅穆的螺號吹響整片恆河的夜空,展開這流傳千年的恆河祭典(Ganga Arrti),場面聲勢浩大,坐在河階上或是船上的印度教徒們紛紛雙手合十,默默地閉上眼睛向濕婆神口中唸唸有詞的祈求著,霎時間,我心裡感到所未有的平靜祥和,彷彿今早在市區看到的那些嘟嘟車,人力車,機車和汽車還有閒暇無事的牛兒一同搶道的瓦拉納西日常街頭混亂畫面;還有現在縱身在船群中,如同輕功般踩跳著船隻大聲叫賣著奶茶還有小水燈的當地孩子們,全被這響徹天際的古老梵音凝結在空氣中。

印度人相信,這輩子如果來到恆河浸沐一次,那些過去的罪孽就會隨著恆河的聖水洗滌而去,靈魂獲得救贖。那天雇了一位船夫大叔帶著我和韓國哥哥一起遊恆河賞河祭,他娓娓道來的說著自己背後的身世,他小時候被父母帶來瓦拉納西遊玩後,父母把他丟在恆河岸就一去不回的悄悄離開了,後來的他被老船夫救起當起學徒來,二十八年來小木船為枕,以星空為被,靠著自己每天努力掙的微薄薪水養活自己,「你還恨你的父母嗎?」我不敢想像這過去的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恨當然曾經恨過,但也許當時我的父母有著說不出的苦衷,但我更相信是我前世造的罪孽太多,」他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變回一開始那個嘻嘻哈哈的樣子。

「不過我就住在瓦拉納西的恆河上阿!下輩子的我會很幸運的。」

我在來到瓦拉納西之前,聽聞其他外國朋友把瓦拉納西戲稱為「The asshole of India (印度的屁眼)」,因為在那裡你會看到真正的印度—髒、亂、吵、沒有法紀,那些你腦海對於印度的刻板印象。我轉述給印度朋友聽時,他還為此和我大吵一架,說我怎麼可以用這種不雅字眼去形容他們聖城。而真正來到瓦拉納西之後,我在最後一天不知道為什麼,一個沒走穩,跌坐進新鮮剛出爐的牛屎堆中,雖然印度人馬上包圍我一陣關心,但看著褲子的一片屎痕當下心情馬上壞掉。但事後想想,也許是濕婆神用祂的方式告誡我重新用不同角度去看待瓦拉納西,而我在五月的瓦拉納西短短三天,最期待的就是在傍晚時分,坐在河階上等著涼風徐徐吹來,看著燈海點亮整片河岸,那一瞬間,我親自用雙眼見證了什麼是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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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Vicky,最近人生喊卡,背著10公斤行李逃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印度,窩在NGO當什麼都做也什麼都不做的小雜工,還是常常從辦公室逃出去流浪,目標是被印度搞瘋,被香料淹沒,被印度商人哄抬的天價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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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面看,哇,這女子拍得真好,少見,看到後才知是Vicky,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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